何褚哈哈大笑,對他道:“走,咱們去後台挑。”
從尊客包廂到舞會後台,有一條直接的特殊通道,鋪了紅色的地毯,漆成金色的牆壁掛著油畫裝飾。
何褚帶著展慎之走進後台化妝間,脂粉味撲面而來。
亮著燈泡的化妝台邊,擠著二十多個漂亮的舞蹈女郎。
一個身形高大,臉上有疤的男人面容冷峻,不耐煩地指揮她們排成兩排,而在男人身後,展慎之見到了一個未曾想過會見到的人。
喬抒白穿著白襯衫,雙手抱臂,額角有些薄汗,黑發軟軟地貼在皮膚上,微喘著氣,像是剛做了什麽運動一般。
他掃了展慎之和何褚一眼,立刻往女郎們身後躲了躲。
展慎之也很快便將眼神移開,看著面前的女郎們,掃視了一圈,剛想隨意挑個刺,一個年輕的侍應生跌跌撞撞地衝進後台,面色蒼白地衝臉上有疤的男人道:“曾哥,曾哥,出事了!”
那臉上有疤的男人臉色一變,看了何褚一眼,壓低聲音斥罵:“大驚小怪什麽?何總有客人在,你說話給我小心點。”
何褚也冷冷道:“別急,慢慢說。”
“……”侍應生恐懼地後退了一步,嘴唇蠕動著,“頂樓,頂樓死人了……”
舞蹈女郎的領班兼舞台導演羅茲死在了頂樓的儲物間。
他的胸口被兩根粗大的鋼管穿透,五官扭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血流了一地,浸透了鋼管下壓著的兩套白色舞蹈服。
曾茂——那名臉上有疤的男子,俱樂部副主管,打了報警電話,展慎之和周誠先封鎖了現場。
六樓和七樓是聯通的,都用來存放馬戲團的器材,平時上來的人不多。據那名侍應生說,他是替一個跳舞女郎上來拿備用的裙子時,發現的屍體。
曾茂則稱,羅茲在馬戲舞會開始前便已不見蹤影,電話打不通。跳舞女郎們都可以為他作證。
周誠在七樓電梯口環視一圈,靠向展慎之:“應該是意外。”他指了指那張放在七樓的貨架旁,靠近扶梯的凳子:“大概是打算拿什麽東西,腳打滑了。”又拍拍展慎之的肩:“多大點兒事兒,讓值夜班的同僚來處理就行。”
展慎之覺得疑點頗多,不過並未多言,待值班的同僚趕到,便和周誠一起離開了。
何褚帶著曾茂送他們出去,滿臉抱歉,悄聲約他過幾天再來挑。
展慎之回到房間,先進浴室衝了個澡。
淋浴間狹窄得他幾乎轉不開身,噴頭水花也小,他不喜歡俱樂部那種脂粉味,便洗得久了些,也將今晚發生的事捋了一遍。
六點,他和周誠抵達俱樂部。
六點二十,他去廁所,看了一眼監視器畫面,他的線人不在後台,似乎在室外。他們說了幾句話
七點,舞會開始。
八點四十,發現羅茲的屍體。
展慎之心中積起不多不少的懷疑,他將頭髮擦得半乾,走出浴室,打開監視器的歷史記錄,調到了六點二十分。
畫面上是摩區室外的景象,好像在高處,展慎之懷疑他站在俱樂部外的逃生梯上。天陰沉沉的。
“歡迎光臨?”線人聲音清脆,看不到臉,聽上去有些拙稚,仿佛很天真、很勇敢似的。
監視器也記錄了展慎之說:“……要是見了我,別表現出認識。”
線人忙答:“好的好的。”
又過了一分鍾,線人像是冷了,把領口攏了攏。
記錄的畫面便只剩下一片灰色。
展慎之調快了速度,發現不知何故,線人把領口的扣子扣了起來,展慎之調大音量,但由於當時監視器采取的是普通收音,也未收獲有用的信息。
直到二十多分鍾後,扣子才被解開,此時,線人已回到了後台。
展慎之又將回放重新看了一遍,想了片刻,打開監視器的實時畫面。
線人站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好似還在俱樂部裡,他的面前是曾茂。兩人隔著兩三米,曾茂冷聲問他:“找我幹什麽?”
線人把音色擠得很甜,“曾哥,我今天表現得還可以嗎?”
“還行吧,”曾茂不冷不熱地說,“怎麽,羅茲還沒涼透呢,就來搶活幹了?”
“沒有呀……”
展慎之看不見他的臉,只能聽到他亂七八糟的可憐央求:“曾哥,我是想,馬戲舞會不能停,現在又一下找不到能接替導演的人……而且我自己是很喜歡指揮舞蹈,我在孤兒學校就是話劇團的呢……”
“行了行了,”曾茂聽得不耐煩了,擺手,“你先指揮著吧,明天我和路淳說一聲,你是路淳手下的吧?”
線人感恩戴德,不住地謝著,最後被曾茂趕走了。
他沿著走廊,下了樓,推開俱樂部的後門,沿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往前走。
走到小巷中間時,展慎之叫住了他:“喬抒白。”
監視器畫面停在當場,喬抒白小聲地說:“展哥?我在回宿舍的路上。”
“我有事問你。傍晚六點二十分到四十分,你把衣領扣上了,你在幹什麽?”
喬抒白沒有馬上回答,畫面動來動去,大概是他怕被發現,在四下張望,確定沒有人後,才說:“展哥,你等等啊,我先去找個安全的地方。”
聽他的語氣,並沒有緊張和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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