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沈統領!”“你想做什麽,別過來,是不是夏立淳讓你過來殺我們的!”“這裡離京畿不遠,你想做什麽!”“你不要過來——”
這些人看著他連連後退,好像他是什麽吃人的閻羅,沈韞張了張口,本想說些什麽,但看這些人的命已經保住,至少還能牽製夏立淳,不會對江瑢予造成任何威脅,便又把嘴閉上了,轉身欲走。
就在這時,後面一女子陡地哭叫起來:“是你!果然是你!我早跟夫君說過不能信你,可是他不信,被夏立淳那個奸賊害了!還有你,沈韞,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背叛了丞相!不對,你從來都沒有站在丞相這邊,你一直跟陛下,你跟陛下——”
女人看著他,一雙眼睛就像淬了劇毒,一字一句惡狠狠泣淚道:“你跟陛下狼狽為奸,齟齬苟且!我明白了,什麽太子,什麽心愛之人,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你們沆瀣一氣,小太子長得像先帝根本不像陛下,那根本不是陛下的孩子,那個孩子根本就是三年前六皇子妃——”
噗呲——
女人話音未落,猝然噴出一口鮮血,她不可置信低頭望去,卻見腹部被匕首捅穿,扎出一個淋漓可怖的血洞,鮮血一汩汩地往外冒,女人在瀕死之際回頭,卻見刺傷她的竟然是他夫君,女人顫聲問:“……為什麽?”
那官員眼底一片驚懼的冷漠:“你辱罵陛下,這事如果傳進京城,我們全都得死!為了家族的延續,你只能去死!”
說完,匕首在女人腹腔狠狠絞了一圈,女人當場斃命。
這一系列驚變沈韞也是吃了一驚,他實在沒想到事態竟然發展成了這個地步。
在場眾人猝不及防聽到這個重磅消息,也都震驚地看向沈韞,在信和不信之間反覆橫跳,其實還是信的了,不然那個女人也不必死。
沈韞也很吃驚,但他腦中更快的反應是,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他冷冷一抬眼,乜向眾人,所有人俱渾身劇顫地望向他,生怕他殺人滅口。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太子早已入主東宮,怎可能就憑這幾人就起波折,江瑢予既然做了就不可能留下把柄,就算有人提起也只剩一個結果——
死無對證。
這一點想都不用想,沈韞深深一閉眼,心頭滾過萬般滋味,明白了一切。
六皇子之事他是知曉的,只是從未將這兩件事聯想到一起,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總會有人知道,總會有人疑心,譬如方才那個女人。
沈韞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或許是女人天生直覺敏銳,或許是當年走漏了風聲,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為什麽,江瑢予明明計算好了一切,他完全可以應付眼前困境,就算他信不過別人難道也信不過自己嗎,這可是一個孩子啊。事關大局,江瑢予怎麽能這樣狠心,什麽都不告訴他,就這樣強行將他推開,讓他徹底淪為一個局外人。
這比直接拒絕他還要叫人扎心。
沈韞再睜眼時已是滿目霜寒,他一步步走向這些人,所有人頓時驚懼抱做一團,害怕看他,再沒了之前的憤懣,在死亡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沈韞當然不是要殺他們,但他需要他們永遠閉嘴,這是他首要做的事,這件事他既已知曉便不能坐視不管。
即使,自己心如刀絞。
隨著沈韞的步步逼近,那群人已經後怕地失語了,口不擇言道:“沈……沈統領,我們不會說的,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保證什麽都不會說!真的!沈統領,我們……你不能殺人,這裡來往路人不可能不留痕跡,皇城底下豈容你等放肆!你你……”
沈韞勾起一抹唇角,宛如地獄修羅,冷酷道:“放心,我不殺人。但是諸位可別忘了,你們都曾為官家,所有信息全部記錄在冊,就算你們不再當官了,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你們的祖籍家人,總有一樣是你們在意的吧。”
“今日之事如有一字泄露,在場諸位誰也脫不了乾系,到時發生什麽事可就不是本統領能掌控的了。”
沈韞目光冷峻如冰,分明是最平常的一句話,卻叫人如刀架脖,在場的人如還想要命,誰也不會不要命地鬥膽去說這種皇家密辛。
“是是,我們知道,我們什麽都不會說。”“我們保證,如有泄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沒錯沒錯,我們都發誓,絕對不會說出一個字,我們什麽也不知道。”
“……”
沈韞沒空聽他們的保證,遠處踢踏馬蹄聲由遠及近,是他的一列衛兵趕過來了,沈韞冷聲盯著這群人,吐出一句,“還不快走!”
眾人問也不敢問,趕緊一把鑽進馬車,駕馬飛快地跑了,連帶方才那女人的屍體都被一同拖走,整個場地頃刻間便空曠乾淨下來,獨剩沈韞一人形單影隻。
他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
身前是康莊大道,是一條光明盛大的鮮花燦路;身後是心之所往,卻是個叫人心如刀絞的傷心地,該如何抉擇已然明了。
沈韞縱身上馬,一夾馬腹調轉方向,在和那又重又疾的馬蹄會和後,驟然拉緊韁繩向外疾馳而去,眾士兵神情激昂地跟上他們心目中的戰神奔赴戰場,飛揚馬蹄濺起一地灰塵,掩去青年乾脆決絕的身影。
少年的愛最是熾烈炙熱,青年卻不得不顧及體面自尊,再不能隨心所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