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燃想了想,然後回答:“拜師當日確實是需要我獨自一人爬上去的,不過我雖然是三歲正式跟著師尊修行,但是正式舉行拜師禮是我十歲築基的時候。”
陸舟不解的問:“為什麽啊?”
“嗯……”這個問題厲燃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他也覺得讓一個三歲且沒有修為的小孩兒獨自爬這麽長的台階太殘忍?”
“有道理。”陸舟笑起來,“那在十歲之前呢?你不住在凌雲峰上嗎?”
“嗯。”厲燃回答道,“天衍宗的傳統,新掌門繼位需要外出遊歷二百年,前一百年在繼位大典之前,主斬妖除魔,是立名,是為了讓整個修真界看到這位掌門的能力,後一百年在繼位大典之後,是立威,主肅清八方亂象。而後每千年掌門都會出一次山,遊歷八方,履行上述兩任職責,我就是在師尊第二次出山遊歷時被他收徒的。”
陸舟笑起來:“那要是這麽說的話你們天衍宗是不是還兼具著一部分執法堂的作用?”
“可以這麽說。”厲燃並不反駁,“總不能枉擔了這個第一宗門的名頭,總要為修真界做些事情的。”
“那看來這真的是個……很好的宗門呢。”陸舟有些難過,是為原主。
難過他沒能遇到這樣好的宗門,反而被丟到那些汙泥裡肆意侮辱踐踏,最終草草丟了性命。
厲燃察覺到什麽,抱緊了他:“別傷心,都過去了。”
“嗯。我沒事。”陸舟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這個人強健有力的心跳聲,那些所有的壞情緒就似乎都能遠去。
這個人撐起了他的一片天。
“所以你十歲的時候掌門遊歷結束了?”陸舟把自己從情緒中拔出來,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差不多。”厲燃道,“其實在撿到我那會兒他那一輪遊歷就已經結束了,但是為了養我,他又硬生生多拖了幾年。”
厲燃絲毫不介意把自家師尊的糗事說給陸舟聽:“掌門的遊歷都是有固定路線的,東起扶桑,而後至南山,西海,北原,我就是北原人,所以其實撿到我那會兒他就已經遊到頭了,本來應該回天衍宗,但是為了我他又死皮賴臉地按照這個路線走回去了,幾乎能算是又遊歷一圈,別說,還真措不及防的,讓他找出不少髒東西來。”
陸舟道:“那那些人就沒有防備嗎?”
“有啊。要是沒有他們怎麽會在師尊來的時候把髒東西藏好呢?就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已。”厲燃笑起來,“後來因為這個他就打亂了自己的遊歷路線,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他挖出來的東西多了。”
“比如?”
“比如……”厲燃回憶著,“再早些的我記不清了,我有印象的最大的一件大概是我七歲那年,他遊歷到了日月城——就是分隔魔域的那座城,那裡有個宗門竟然偷偷的在和魔修合作,拿凡人做轉移靈根的實驗,那場景我到現在還記得,血紅的一片,到處都是人體組織,牆上刻著各種讓人看不懂的詭異陣法。師尊當時都氣瘋了,在那之前也有過不少髒東西,但我是第一次見到他那麽生氣。”
陸舟想象的那個場景,在厲燃懷裡打了個冷戰,然後迫不及待的追問結局:“後來呢?”
“後來……他直接把那個宗門滅了,從長老到弟子,無一生還。”厲燃平靜的仿佛在敘述什麽志怪故事,而不是年幼的自己的親身經歷,“然後就因為這個,他遭到了一些審判和抵製——總有一些傻逼覺得哪怕這個宗門從根子裡爛透了,但也總有弟子是無辜的,以此來斥責他濫殺無辜。”
“聖母。”陸舟簡潔的評價,“刀子沒砍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說得好。”雖然不知道聖母是什麽,但厲燃對後一句非常讚同,“殺的又不是他們的親人,他們有什麽資格替那些痛苦的人說無辜說原諒?”
“後來呢?”
雖然按照現在凌霄道人的名望來看當年的事情應該是沒有留下什麽汙點,但他還是忍不住為凌霄道人緊張。
俠義之士被道德綁架,千夫所指永遠是最傷人的。
“後來?屁事沒有。”厲燃說的無比坦然,聲音裡也帶了些笑意,“老頭子壓根就沒搭理那群寫酸詩文章諷刺批判他的人,拍拍屁股就走了,也沒人敢攔他,沒兩年他就繼續回來當他的掌門了。”
“哈哈哈哈。”陸舟抑製不住的笑了起來,“乾的漂亮!凌霄道人可真是個妙人啊。”
厲燃聳聳肩:“所以你不用怕他,你們兩個一定會很合得來的。”
陸舟笑道:“你這結論從何得出?我們身份差距這麽大,我又誘拐了你,他應該會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哪兒哪兒都看不慣才對。”
“不是你誘拐我,非要說的話是我強搶你。”厲燃盡職盡責的彌補他話裡的漏洞,然後回答他上一個疑問,“你們倆都一樣的無賴厚臉皮,腦回路奇葩反應遲鈍。你之前說的那個詞叫什麽來著——二貨,對,就很適合形容你們倆。”
“去死!”陸舟笑著錘了他一拳,但卻沒有反駁。
他不是二,也不是反應遲鈍,只是對這個人……他總是習慣性的展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有點傻,但是很舒服。
想來凌霄道人也是這樣的,一門之長,背負天下的責任,在其他地方必須端莊持重,於是就隻好在小徒弟面前放飛自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