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進入了尾聲,天也漸漸涼了起來,特別是早晚,露水也重,陶成玉去鎮上幫梁雲山買一件厚實些的外衣,留著他路上穿。
他帶了尺碼,到了成衣鋪後,老板很快幫他找出了幾件合適的,對比了針腳和樣式,最後選了一件鴉青色的,帶著薄薄的一層棉,他套在身上試了試,可以當袍子了。
陶成玉吐了吐舌頭,付了錢後,把衣服用布包好放在了背簍裡。
從中秋節到現在都沒買過肉,嘴巴裡淡的要命,今天賣了不少的雞蛋,有一兩百文了,陶成玉決定多買點肉回去,吃他個兩三頓。
到了菜市的一個肉攤前,卻看到還有剛宰殺好的新鮮的羊肉,他心念一動,天冷了,喝點羊肉湯該是舒服的很。
“老板,這個怎麽賣?”陶成玉問道。
“哎!來了,這位小兄弟可真有眼光,這是半大的羔羊肉,又鮮又嫩,幾乎沒有膻味,只要三十五文一斤。”
三十五文啊,陶成玉嘴角抽了抽,其實也不算太貴,但豬肉最近降價了,才十文一斤,這一斤羊肉都能買三斤半豬肉了。
那攤主見他猶豫,又熱情地推薦道:“小兄弟,家裡有媳婦兒不?有媳婦兒的一定不能錯過,羊肉壯陽又補氣,晚飯時吃上這麽一碗,保你整夜都生龍活虎,一柱擎天,力氣用不完,趕明兒媳婦兒對你定是百依百順。”
這人為了賣貨也是夠努力,說話真是直接,都不帶拐彎抹角的,陶成玉扶額笑個不停。
那攤主見他笑起來面嫩的很,又有些不好意思,“哎,我這嘴,一不小心就禿嚕了,小兄弟如果還沒成家的話,這些話倒是有點不妥,買點豬肉也可,豬肉現在便宜了。”
陶成玉止住了笑,抬起頭來,“沒事,你幫我稱一點吧,做湯不用太多,稱一斤多點羊肉,外加兩斤豬肉。”
“哎,好嘞!”那攤主迅速幫他稱好了肉。
陶成玉付了錢,把肉裝到背簍裡,一轉頭卻看到村裡人了,張子康正站在隔壁的肉攤上定定地看著他。
他倆也沒多熟,陶成玉朝他點了下頭便離開了,他還要再去買點蔬菜。
現在還是秋收時節,家裡人都在地裡乾活,起早貪黑的,連那不著調的弟弟都要幫忙剝玉米棒子,張子康也不好飯來張口,光等著吃,便攬下了做飯的活計。
今天家裡沒菜了,他來鎮上采購一些回去,沒想到卻在肉攤子前聽了這麽一出。
他拚命告訴自己不必在意,那是別人的家事,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在一起了嗎,那他們無論做什麽不是理所當然?
但眼前卻總是浮現起陶成玉那明媚又羞澀的笑臉,那樣的笑為什麽不屬於自己?
為什麽啊?
他們琴瑟和鳴,他們還吃了羊肉,他們天雷遇地火,要顛鸞倒鳳一整夜了。
張子康心如刀割,失魂落魄。
呆愣愣的買完菜,回到家後機械地做好了飯,還差點切到了手,晚上也沒吃幾口,便回自己屋裡去床上趴著了。
農忙時節,人們都要乾活到很晚,天擦黑才回家去,有月亮的時候,甚至還要趁著月光再多乾一會兒。
即便沒有月光,田裡若有收好了但還沒來得及運回家的糧食,也要留個人看著,或時不時地去巡視一番,省得被毛賊偷了去。
李媒婆也回來的很晚,等她洗完澡後,飯菜已有些涼了,她也沒在意,嘗了一口,卻是沒有鹽味。
忘記放了?果然要像別人說的那樣,君子遠庖廚,這二小子天生不是做飯的命。
她去拿了點鹽撒在菜上,朝屋裡喊了一聲,“子康!去地裡把你爹叫回來,我看著天陰了,可能要落雨。”
張子康用被子蒙住了頭,他煩的很。
李媒婆走到他門邊,柔聲說道,“天黑了,你弟弟還是小孩子,你就幫著娘走這一趟吧,帶上火把。”
火?
張子康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
深秋將至,狗子們又到了□□的季節,阿黃晚上急得在院子裡亂竄。
陶成玉把院門給它留了一個縫,於是這家夥這段時間幾乎整夜不歸家,天快亮時才會回來。
今晚又是這樣,陶成玉也不管它,照例留了門,晚上的羊肉湯剩了一點,也賞給了它,這下它的精神頭更足了,大概要等明天才能回來了。
二人吃了飯,洗漱完,打算要回屋歇息了。
梁雲山回家時便洗過了澡,這時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等著對方一塊兒就寢,待陶成玉收拾完,剛坐到床上,他便湊了過來。
“哎哎哎!你急什麽?果真如那攤主所說,羊肉這麽奏效的麽?”陶成玉吃吃笑著。
“嗯?那攤主說了什麽?”梁雲山心不在焉,只顧拱著他。
“那攤主……”陶成玉忽然推開他,“雲山,你聽外面是什麽聲音?阿黃這麽早就回來了嗎?”
他睡著時會睡得很死,但醒著時耳朵卻分外靈敏。
那外面劈劈啪啪的是籬笆院門的聲音嗎?
梁雲山凝神一聽,坐了起來,皺起眉頭道:“我出去看看。”
他起身穿鞋,端起油燈,推開裡屋門,又打開了堂屋的門。
院子東北角火光衝天,照亮了半個桃園。
陶成玉也爬了起來,衝到門外,看到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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