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雲山早上過來時,只見小院子還關門閉戶,另一個院子裡的小雞還關在籠子裡,餓得嘰嘰喳喳吵翻天。
他連忙過去拍打房門,一邊喊著:“成玉!”
拍了一會還沒人給他開,正打算一腳踹開時,門開了,陶成玉暈暈乎乎地站在門邊,問他道:“吵什麽,天還黑著呢,你來幹嘛?”
天黑?
完了!難道瞎了?
梁雲山心裡一沉,拿隻手在他前面晃了晃,被陶成玉一把拍開,“我看得到,就是一閃一閃的,暈,別來逗我。”
見他兩頰酡紅,嘴唇上起了乾皮,梁雲山伸手試了試,觸手滾燙,連忙扶著他進屋,把他推回床上。
“你發燒了,先躺著,我去找郎中。”
“那我的雞……”
陶成玉剛要坐起來又被按了下去。
“我幫你喂,雞、狗、人,還有什麽我幫你做就行,今天別起來了。”
陶成玉安心躺了回去,想著應該就是發燒了,頭暈得厲害,睜眼看外面就像黑白默片似的,耳朵嗡嗡的,明知道梁雲山在身邊,但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遙遠。
看著那乾裂的嘴唇,梁雲山先去燒了點水給他喝,然後把吵人的雞群放出來喂食喂水,還好現在大了一點,可以直接撒點小黃米給它們。
問了陶成玉他現在並不想吃飯之後,梁雲山又馬不停蹄去了隔壁張家圩子,請了村裡的老郎中過來看看。
張郎中給他試了試脈,看了一下眼皮和舌苔,問了他肚子有沒有不舒服,身上有沒有傷口之後,隻開了一副藥。
“大概是受風了,喝這一副發發汗就行,加三碗水煮剩一碗,剩下的藥渣晚上再煮一次。明天就沒事了,年輕人,皮實的很。”
梁雲山付了診費,謝了郎中後要把他送回去,李郎中擺擺手,“我不用送,就這幾步路,看你火急火燎的,快去抓藥吧。”
快步去了鎮上最大的藥堂抓了藥,回來時看到路邊的零食攤上有賣蜜漬金桔,金黃透亮的煞是好看,想著陶成玉若是不願喝藥,倒可以拿來哄一哄,遂買了一包。
到家後找出了小泥爐,把藥熬上,這才去煮了粥和阿黃吃上了早飯。
怕空腹喝藥不好,盡管陶成玉沒什麽胃口,他也給喂了幾口粥。
陶成玉燒得混混沌沌,不想睜眼,隻覺得有人扶他坐起來,把杓子送到嘴邊,溫熱的湯粥流入口中。
他迷迷糊糊喊了一聲:“奶奶。”
扶在他肩頭的手登時一頓,隨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喂著。
可能是因為嘴巴裡沒味道,苦味也沒那麽明顯,喝藥倒是沒有很抗拒,痛快的一口氣悶了。
果真如張郎中所說,一副藥喝完,蓋著被子捂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他便沒什麽事了,頭腦也清明起來。
昨晚梁雲山不放心他一個人,留了下來,還打算像上次一樣繼續趴著桌子睡,被無精打采的陶成玉喊進屋去,指了指床尾,“你睡那頭。”
見他還猶豫著,又虛弱地來了一句:“我燒得手腳冰涼,你幫著捂一捂罷。”
於是梁雲山半是羞怯半是歡喜地鑽進了小床上的被窩,同他抵足而眠擠了一夜,幾乎睜眼到天明,醒來後兩眼烏青,卻神采奕奕。
前一段時間還和劉四嬸說過一個被窩的話,這才幾天就成真了。
陶成玉坐在院子曬著太陽,往嘴巴裡扔著金桔,想著梁雲山早上起來含羞帶怯的不敢正眼看他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把他怎麽著了呢。
“哎,你又提著黃米幹啥?那小雞才喂了不到一個時辰,再喂就撐死了。”
“哦,忘了。”梁雲山又把米袋子提了回去,回來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幹嘛,想了想又去屋裡把被子拿出來曬。
“行了,別亂轉了,看的我眼暈,去把花生袋子提出來給我剝,哪天下雨了趁著潮氣種下去。”
陶成玉這邊雖然沒有田地,但樹林邊邊好歹能劃拉出幾分山地,山地大多是沙土地,適合種點花生紅薯之類的。
梁雲山也提了個板凳過來,兩個人曬著太陽,剝著花生,頗有一點歲月靜好的模樣。
大黃狗打著哈欠,隔壁院裡的小雞刨著地,一陣陣的吵鬧著,架上的葡萄枝也悄悄開了花,白白綠綠的細碎透過光影間,偶爾隨風搖曳著。
桃花落了不久,花蒂處留下了一個個青色的小果子,毛茸茸的,前端還帶著一點細細的小尾巴,迎風招展。
巡視孕育著希望的桃園,陶成玉感覺很欣慰,這將是他今年乃至明年的口糧,也不知能賣多少錢。
幸好沒遇上倒春寒,希望小桃子可以好好長大。
但也不是所有的桃子都要長大,還要疏果,不好看的畸形果和密集處的小果子都要摘了丟掉,如果只求數量的話,桃子的品質會大打折扣。
梁雲山疑惑道,“只有嫌果子少的,哪有嫌多的,怎麽還要摘了扔掉呢?”
“呆子。”陶成玉別了他一眼,“留的多,長的小,留少一點,長的就大,最後的總重量可能差不了多少,但小桃子賣的價錢肯定低呀,你說哪個劃算?”
梁雲山摸了摸腦袋,是他想的不周到了,心裡對陶成玉愈發佩服,比他還小上兩三歲,懂的知識倒是多。
疏完果後,小雞也要放進林子了,由那只花母雞帶著,浩浩蕩蕩的一大群,相當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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