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捏著他的衣角,抬起頭,眼睛中盡是依賴仰慕,“師兄最好了!”
走在前頭的人放慢速度,輕輕地應了一聲,眉眼溫和,粲然生光。
而此時,發帶在逃躲時散落,被踩在腳下,陷入泥中,沾染上了汙漬。
小師弟一臉驚恐地躲在最後面。
“我,不是。”元溟出聲,卻發現自己的嗓音乾澀得厲害,身體僵硬,只能定在原地。
有人從天際落下。
“太好了。”
“是長老,長老來了。”
“發生了什麽?”此次來了不止一名長老,其中一人掃了一圈堆起的屍體,狠狠擰起眉頭。
其他的人猶豫不敢上前,一個人站出來,目若朗星,是前不久入門的子弟,應元邵。
“我們來此時,遇到魔修屠村,師兄上去與他們交手,將所有的魔修解決。”
他說完,語氣中帶著猶疑,“但那首領可是出竅,師兄僅為金丹,怎麽能……?”
金丹與出竅之間還隔著一個元嬰期,即使能越級,也不可能金丹殺出竅。
“可師兄也是魔修,會不會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目光凝聚到站在中間的人身上。
白衣染血,茫茫佇立。
沒有一人出來為他說話。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接觸到的弟子,都回避了他的目光。
即使他們知道面前的師兄在不久前,傾力保護著他們。
可是,他入了魔,是魔修。
他們反覆在心裡念著這句話,竭力為自己尋著理由。
元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聲音很輕,溫和而守禮,是長老們一貫滿意的樣子。
“我沒有。”元溟聽到自己說,“我不是魔修,沒有和他們勾結。”
謹言慎行,不爭不辨,他很少如此認真地去解釋一件事,此時卻一字一頓,“我不是魔修。”
他看到來到這裡的長老之中,有的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麽,可是最後還是被旁邊的人攔住了。
“你忘記了,他的體質。”
“體質……?”元溟閉上眼睛,一陣窒息感傳來,心臟仿佛被人牢牢握住。
我的體質……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仙靈根,劍骨,他被按於天才之位置上,推至台前,舉世讚譽。
卻又因未知的體質,拷上枷鎖,捆於宗門,不得而出。
“……前輩?”
為什麽?
元溟想不明白。
被壓在心中多年的痛苦被喚醒,元溟發現自己遠沒有所自己以為的那麽釋然。
“前輩,醒一醒。”
恍惚間有人在呼喚他,似乎隔著一層迷霧,仿佛是在一個很遠的世界。
他落入一個懷抱中,很暖和,甚至還有一些的滾燙。
元溟緩緩睜眼,發現自己被方濯抱在懷中,他所棲息的石碑立在一旁,光紋有些許的黯淡,見到他醒來,甚至還友好地晃動了一下。
他的視線落在了方濯身上,像是在辨認什麽。
忽而探手向前,握住手腕,靈力探入進入。
“前輩?”方濯被他的動作驚到,但是終究沒有任何動作。
靈力探入,乾淨剔透的經絡,不染分毫。
是夢……
不是夢……
元溟緩緩收回手,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我怎麽了。”
方濯也是搖頭,他是被石碑喚醒的,醒來的時候發現元溟出現在外頭,呼吸急促,眉頭緊皺,陷入夢魘,石碑立在一旁,看起來有幾分焦急。
“前輩是做噩夢了嗎?”方濯披上外衣,給元溟倒了一杯溫水。
元溟未答,不帶什麽情緒,淡淡道,“我現在是魂體,熱水對我無用。”
方濯遞過水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心想還真是一個噩夢,脾氣差了不少。
他笑了一下,並不介意元溟的語言譏諷,“聊勝於無,多少是有些心裡作用的。”
方濯將茶杯放到元溟的手上,合攏他的手指,讓他拿住。
“那就當,我倒的水,可以有讓前輩恢復的作用好了。”
幼稚,元溟看著手上的杯子,沉默了一刻,目光深深不知在想什麽,終究還是拿起杯子緩緩喝了一口。
方濯見此,又問了一遍:“前輩做噩夢了?”
元溟嗯了一聲,倦怠之情溢於言表。
方濯看著他,見他眉眼下垂,連側臉的火紋都暗淡了幾分。
方濯想了想,從納戒中取出一個條細繩,放在掌中。
那時金紅細線編織而成的細繩,上面有幾個看不懂的紋樣,尾出綴了一個玉潤的小珠。
“給我的?”元溟問。
他伸出手,手骨比常人的細上一些,手鏈帶上去卻正好,想是早已偷偷量過了。
方濯給他帶上的時候,袖子滑落了一點,露出元溟贈與他的手鐲,小巧的紫玉晃動,明月映照在上面,也被染成了紫色。
“蘊魂石。”元溟輕挑了下眉,抬起手腕,和視線齊平,看到上面的小珠子。
上面有光紋流轉,看起來好看極了。
這些小珠子極為難得,得是大乘期死去後,殘余的神魂之力,凝結成結晶,是為數不多的養神之物。
為此他專門跑到宗門前的劍石處,向師祖討要了一個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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