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光芒出現在兩隊的中間。
終於有人發現他的蹤跡。
或者說,聽到了。
“小家夥,要不要幫忙?”
淺淡的聲音在方濯的腦海中響起,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懶散不羈,光聽聲音就能猜出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襲紅衣在識海中浮現。
方濯的動作因此停了一瞬,對面的攻擊接連而來。
他的反應極快,立刻回過神來,無論是敵方還是同門,沒有察覺到這一不自然地停頓。
分出一部分的心神,潛進自己的識海。
裡面已經大變樣子。
原本清澈的藍,現在卻被一片深紅所挾持,隻余一點淺藍委委屈屈地縮在角落中。
方濯暗暗思索。
修為極高,不可為敵。
“晚輩方濯,天元宗弟子,辰炎劍尊之徒。”
話語一頓,接著道:“回到宗門之後,我會稟報這裡發生的事情,前輩出手相助,必有重謝。”
舉止穩重,與元溟的輕佻形成鮮明對比。
元溟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清秀端莊的青年人,他都快要不記得自己曾經竟是這模樣了。
在魔界待久了,果然腐蝕人。
魔尊在心底吐槽。
“前輩?”見對方久久不回話,方濯出聲。
元溟心念一動,石碑變大,剛好可以讓他舒舒服服地倚靠在上面。
他調整了一下,找了個坐著舒服的姿勢,緋色衣袍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眼尾一挑,在方濯身上掃視,目光落到他瑩瑩如玉的手,幾滴血珠飛濺其上,莫名的刺眼。
“我要的,他們給不了。”
“但是——”聲音拉成,尾音勾人,活像個出來拐人的惡霸。
“你可以。”
他傾身半俯,紅衣豔眼。
靠近才能發現,他的側臉有一處從下顎延伸至眼尾的火紋。
神秘勾人。
方濯思索片刻,實在不知自己身上有什麽能給出的,“若是晚輩有的,或者能做到的,前輩盡管說。”
元溟笑了一聲,帶著點戲弄的意味,“若是我說,我看上你了。”
“你會跟我走?”
方濯一直掛在嘴角溫和的笑僵住,眼中透出幾分迷茫。
怔愣之時,手掌措不及防地被人握住,微涼的觸感傳來,其上染著的血痕被細細抹去,緩慢而輕柔,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染上血,可就不好看了。”漫不經心,真假難分。
指尖一顫,察覺到握住手的力度不大,方濯將手抽回。
記起外面的魔修,元溟紫眸中帶著幾分冷意,他起身,鴉羽毛般的墨發落下,笑道:“不逗你了,識海借我住住就行。”
不等方濯回話,他便直接出手。
外面交手的人隻感覺一道極致的威壓出現,夾著令人驚心的殺伐之意。
佔據上風的魔修面露震驚,急道:“不知前輩在此,我們——”話未說完,便被鎮壓在地,五髒仿佛被人受到重擊,嘴角溢血,昏了過去。
等方濯回神之時,場中已無人站立,即使是同門也倒在地上,好在只是昏迷,不像魔修一樣身體受損。
識海之中,深紅的魂力收斂了些,在深處給自己圈出一小片,在此安頓下來。
方濯面露猶豫,識海是修士的神魂所在,稍有不慎,輕則昏迷,重則神魂破滅,身死道消。
“前輩若是神魂有損,晚輩可尋來修複神魂之物。”
元溟搖頭,“那些對我不管用。”
他現在是一抹殘魂,治療靈魂最好的良藥便是神識本源,若說哪裡本源最多,無外乎就是自己的識海之中。
不過,他看著近處的崖谷,有些靈物對他不起作用,給方濯使用倒是正好。
元溟起眯眼,至少,不能落到應元邵手上。
仙器爆炸,天地崩壞,一本書出現在他面前,書中主角名為應元邵。
身世低微,天賦平平,卻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得人賞識,路遇機緣,聚天地氣運。
重來一世,他倒要看看他這個主角還怎麽當。
*
青霧薄薄,崖壁之上的一個小山洞中。
火光跳躍之下,一實一虛的人影交錯。
元溟伸手,覆上靈力,撥弄了一下火堆,“不問問我為什麽帶你下來?”
方濯溫聲道:“前輩自有用意。”
“況且,前輩已進入識海,想加害晚輩無需這麽麻煩。”
此時兩人都安靜下來,元溟撥弄兩下火堆,覺得沒意思,他收回手,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斜了眼方濯,發現他盤腿坐在洞窟的一角,安靜修煉。
重生得太過突然,這一天下來元溟其實還沒來得及仔細去看另一個自己。
此時在山洞的一角,坐得很深,那是光影照不到的角落。
火光僅僅攀上他的衣角,停在腰部,面容隱在陰影中,看得不真切,依稀可以讓人感覺出是個溫和有禮的人。
這是百年前的自己。
元溟咀嚼著這句話,覺得有意思極了。
誰能想到,他這樣的禍害,還能有這麽個機會。
正是應了那句老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他對著火堆,使了個法術,照亮的范圍大了點。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