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怕。”方濯並未否認。
怕他掉下,怕他受傷,怕他有危險,怕他魂力耗盡永遠消失。
只要是關於元溟。
他已從高高在上,坐於雲端的仙君,落入紅塵世間,被人牽動心弦。
方濯見元溟翻下欄杆時,衣袖上卷,露出他送出的紅繩,便探出手指,虔誠地摸了摸串在上面的蘊魂石後,又幫元溟整理好衣袖,才說話:“所以,前輩要護好自己。”
元溟剛想說話,方濯抬起頭與他對視。
天色已晚,行舟四周點上燃燈。
燈火星星,人聲杳杳。
兩人間鼻息相融,方濯抬頭時,元溟甚至覺得唇部有種被輕掠而過的錯覺。
“可即便我怕,有些事,前輩也一定會去做。”說著這句時,燈火被風一吹,明明滅滅,印在方濯眼中,宛如流光,碎出一片星河,讓人忍不住淪陷。
元溟頓時怔住。
“方濯!”
“元溟!”
穆星輝從樓上小窗探出頭,臉頰泛紅,搖搖晃晃地舉起手裡的一個小酒壇子,看起來醉得不輕。
他張開另一隻空著的手,撐在嘴邊,大喊:“上來,喝酒!”
隨即,窗戶中出現一隻手臂,將人給拎了回去。
顯然是蕭仞。
他沒有露臉,只是傳音過去:“這家夥喝醉了,你們繼續聊。”
然而穆星輝方才那一舉動已經引得四周的人圍觀過來,談話被迫終止,還不如上去坐著。
元溟暗中松了一口氣。
察覺到自己這松懈的心態後,他笑歎一聲,“走吧,上去看看。”
二人來到桌邊時,蕭仞已經讓人多上了幾個菜,“本想叫上你們,去時你們房間已空,沒想到在這碰上。”
方濯落座,“我們也是出來四處走一遍。”
穆星輝給他們面前放上酒,豪放揮手,“喝,這頓我請。”
蕭仞根本來不及阻止,扶額歎氣。
醉成這樣,即便是現在揍一頓都不管用了。
希望這小子醒來後,看到縮水的錢包,不要抱著他來嚎。
方濯抬了一下手,想要阻止,“……不了。”
穆星輝往他手裡塞上一杯,“喝!”
又往元溟手裡塞了一杯,繼續霸氣道:“喝!”
蕭仞看到頭都大了,隻覺得自己多年來的養氣功夫就此宣告結束。
算了,還是打暈吧。
耳邊安靜下來後,三人才有空夾菜聊天。
蕭仞見方濯已經飲下一杯,元溟前的還一動未動,皺眉問元溟:“你不喝?”
魔修喜好飲酒,他記得元溟的酒量還可以,慶典上一眾魔修拚酒也不落下風。
方濯解釋道:“前輩目前的身體,不勝酒力。”
上次喝了一壺之後,就一碗接著一碗,完全停不下來,直接喝醉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方濯覺得元溟還是少喝一點為好。
“這樣啊,那就算了。”蕭仞點頭。
剛舉杯嘗了一口的元溟:“……”可是這酒,有點好喝。
他眨眼,不著痕跡看了眼方濯,舉杯和蕭仞碰了一下,“我陪你喝一點。”桌下,偷偷捏了一下方濯放在膝上的手。
元溟側目,嘴角噙著笑,問方濯,“淺嘗輒止,可好?”
他尾音微揚,帶著酒釀桂花的香味纏繞上來,撩撥得人耳尖發熱。
方濯手掌被他一捏,半邊身子一麻,僵硬坐在椅上,甚至都沒聽清他的問話,恍惚點頭。
等他緩過來,這兩人已經將桌上的酒喝了個遍,再想阻止已經遲了。
方濯按住元溟的手腕,氣笑道:“淺嘗輒止?”
元溟聽話放下酒杯,“沒醉,放心。”
方濯:“……”
這麽聽話,果然是醉了。
“這是醉了?”蕭仞饒有興趣的地圍觀。
“沒醉!”元溟堅定道。
方濯無奈,隻好和大笑出聲的蕭仞告別,扶著元溟向房間走去。
他將元溟放到床上,又去尋了碗解酒湯給他慢慢喂下。
元溟安靜靠在床上,任他照顧,捧著醒酒湯一口口喝完,然後遞給方濯。
方濯幫元溟掖好被角,“前輩,睡吧。”
元溟嗯了一聲,閉上了眼。
月華落下,打在他的側臉,襯得皮膚冷白,壓下了些許容貌上的豔麗之感,顯出幾分沉靜。
方濯放緩了呼吸,沒回另一張床上,過了許久,輕聲試探道:“前輩?”
元溟未應。
方濯思索片刻,垂在身側的手指收攏,悄悄從納戒中取出一條紅繩。
紅繩被他握住手中,注入靈力後,變換成一條極細的絲線,輕若無物。
他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讓絲線穿過元溟的手腕。
“這是什麽?”
耳邊響起一道輕柔的聲音,蠱惑人心。
方濯凝著神,想將絲線系住,“契靈繩。”
話一說出,動作停滯。
完了。
方濯苦中作樂地想,難不成和穆星輝待久了,真的會被傳染?
木已成舟,他認命般抬起頭。
床榻上,本已沉睡的元溟正支著腦袋,歪頭看他,笑眯眯地捏起著絲線,拖長聲音,“哦,契靈繩啊。”
“用來綁誰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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