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璫“咯咯”笑了兩聲,對著梅依雪得意洋洋地說,“瞧見沒?”
梅依雪眼神剜了孫雄一眼,卻無可奈何。
正當大家對議論紛紛之際,江衍突然向著楚晏清的方向走了兩步,他認真地看著楚晏清的眼睛,高聲道,“我相信。我相信晏清仙君決計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害人性命,這其中必有歹人作祟!”
在場群雄無不瞠目結舌,大眼瞪小眼。
“這,這兄弟倆怎麽還有兩套說辭?”
“怪不得江湖之中人人傳說江氏兄弟因為楚晏清兄弟鬩牆,原來傳言都是真的!”
“照我說,無論這背後是否有人操控,楚晏清殺人是不爭的事實,殺人者償命!”
“就是,殺人者償命!”
江衍轉過身,他盯著自己的兄長,一字一句地說,“掌門,請你回答梅師姐的話,你到底見到了什麽。”
江河閉上眼,過了許久方說,“我與楚晏清在十二年前的確有私情,所以今日,我本想給他留有最後一分尊嚴。”
他仰天長歎,認命地說,“我來時,楚晏清勢如破竹,打得周尚光落花流水,我見他招式凌厲狠辣,唯恐他傷人性命,便勸他得饒人處且饒人,可楚晏清卻說……”
“他卻說,周尚光幾次三番挑釁於他,做事不乾不淨,上不得台面,早該想到會有今天!”
江河拂手歎息,“哪裡是什麽陰謀,哪裡需要提前準備?楚晏清分明是一時衝動,怒火衝心,這才殺了周兄!”
“我親耳聽到、親眼看到楚晏清是因為私人恩怨將周兄置於死地,卻沒能阻攔,原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正說著,一滴淚水奪目而出。
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了,過了片刻,趙如琢才放低了聲音,軟著嗓子說,“江掌門不必愧疚,誰都沒想到楚晏清竟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眾人的口誅筆伐也罷,世人的侮辱嘲諷也好,竟都比不過江河三言兩語帶來的痛楚。楚晏清渾身發顫,他氣急反笑,“江河,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他深吸一口氣,“你明知道我根本無意與周尚光比試,更不會無故取人性命。你明知我疑慮他的身份,你明知這其中定有奸人作怪!”
寒意凜冽,楚晏清纖細的身體在冷風中搖搖欲墜,他看著江河,心如刀絞,“昨夜你留下字條與長劍,說是要與我茶室一敘。我本不願赴約、徒增煩惱,可我想起我們之間的情誼,竟是舍不得,我竟想同你重修舊好……”
江河溫柔的神色中蘊藏著萬年冰霜的冷漠,就像是俯瞰天下的神仙悲憫地望著一隻被命運捉弄的螞蟻,他語氣淡淡的,“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胡攪蠻纏。我與你相約今早茶室一敘,本是想取回我們當初的訂情玉佩。我早知你不會同意,我亦不會相逼,隻想好言相勸。可我未曾料想你竟會遷怒於周兄!”
說到這裡,江河輕輕搖了搖頭,無奈道,“我們這樣終是不成體統,更何況你又成了廢人,難道你真以為自己能當三清派的掌門夫人?”
第48章 爭鋒
罡風來襲,刺目的陽光穿透厚重的雲層,傾灑在楚晏清身上,昭昭天日之下,他卻覺得周遭陰森至極,恐怖至極。
嘈雜的議論聲、唏噓聲不絕於耳,楚晏清卻已經聽不清了,他迷茫而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江河,腦海中隻不斷回旋著他剛剛說過的話:
“我們這樣終是不成體統,更何況你又成了廢人,難道你真以為自己能當三清派的掌門夫人?”
他到底在說什麽?
江河說的每一個字楚晏清都聽得清、聽得懂,可連在一起,他卻只剩一片迷茫。
誠然,在他們最相愛的時節也曾像普通愛侶一般私定終身、互贈信物,可自從十二年前他們之間生了齟齬嫌隙,彼此早已明白今生再無相伴相守的可能。
縱然楚晏清這幾日對當初的感情有過回味、有過懷念,甚至有過遺憾,可他也知道,他與江河之間也只能這樣了。
那麽江河究竟在說些什麽?
一向對這段感情諱莫如深的江河,緣何要突然將多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秘辛宣之於眾?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對往日念念不忘的分明是江河自己。
是因為恨自己麽?人道“愛之深、恨之切”,或許他們是相愛過的吧,在一起時有多麽熱烈,分開了便越是想要毀滅對方。
是因為江河想要與他撇清關系麽?如今自己已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事出有因,可周尚光畢竟是死在自己手中的,而江氏兄弟與他關系密切江湖之中人盡皆知,如此形勢之下,江河又豈能允許他楚晏清累極三清江氏的清名?
亦或是說,江河忌憚自己獲悉他曾在豐都結界一事上生了二心,所以才下定決心要將自己搞臭。
自離開長瀾山,至今已有二十日,細細想來,這二十日的風起雲湧,竟像是個事先設好的圈套,每一環都是在引他入局。
這一路上,他每一步都走得艱辛,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這背後做局之人卻洞察一切,隻把芸芸眾生當做玩物。
世間晦暗,撲朔迷離,太多思緒堵在心頭,太多悲憤宕在胸口,心尖的刺痛與酸楚仍在興風作浪,刻骨的疲乏與恐懼讓他四肢戰栗,他腰肢一軟,彎下身子,“哇”地一聲吐出口鮮血。
魏崇光雙眼之中布滿血絲,他向楚晏清逼近了兩步,揚起頭來正氣凜然道,“楚晏清,我師兄之死的背後是否另有他人操控是一回事,可他死在你手中這件事,你卻萬萬脫不開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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