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衍拎著碧華劍來到山水城時,活像是個執拗的瘋子,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逼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一個神仙一樣的男人,身著青衣、頭戴面紗、清秀纖長。而小白也緊緊跟在江衍身側,一副悍然的模樣,“汪汪汪”地狂吠不止。
來往的百姓驚詫不已,可看他瘋瘋癲癲,手中又持長劍,自然不敢得罪,隻得抱著頭說,“沒見過!沒見過!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暮色闌珊,他漫無目的地遊走在山水城的每一條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心中的苦澀更甚。現在楚晏清究竟在何處?他有沒有吃飯,有沒有休息?
刹那間,江衍福至心靈:倘若此時楚晏清已做好了必死的決心,那麽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個月,最想做的到底是什麽?
他了解楚晏清,楚晏清一生光明磊落,周尚光之死必是他心中最為放心不下的事情。而周尚光之死又與進來頻頻出現的詭氣、乃至豐都結界相關聯。在生命最後的關頭,楚晏清必將豁出一切,讓周尚光與詭氣一事水落石出。
想到這裡,江衍心裡亂糟糟的。詭氣一事撲朔迷離、真相莫辨,而比起楚晏清有著對詭氣的敏銳感知,自己則是一頭抓瞎,若想知道楚晏清的動作,何其艱難。
江衍像頭無頭蒼蠅一般走遍了山水城的大街小巷、找遍了每一個酒館、每一處攤點。等回到他與楚晏清曾一起住過的客棧時,江衍更是如癡如狂,逼問那店中的老板、帳房與夥計是否見過前日與他一同入住的人。
客棧裡的客人被江衍這幅閻王模樣嚇得四下逃竄,眨眼間的功夫就溜走了。老板與夥計們無處可逃,隻得顫顫巍巍地說,“怎麽,怎麽又有人問他?大人,大人,小的真沒有見過他啊大人!”
聞言江衍渾身一激靈,他立即捕捉到了重要訊息,目光緊緊咬住客棧老板,追問道,“除了我以外,今天誰還找過他?”
這客棧老板眼睛提溜轉了一圈,他生怕觸了江衍的霉頭,吞咽了一口,囁嚅道,“是是是是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俏,至於什麽來頭,小的,小的就不清楚了。”
一旁的小二卻突然插嘴道,“就…就是昨日與您在院中打鬥的那一男一女!”
江衍一怔,腦海中浮現出譚璫與那魏崇光的身影,他頓了一下,厲聲問道,“他們此時何在?”
小二嚇得屁滾尿流,和盤托出,“就,就在小店的天字上房與地字上房之中。”話音一落,小二突然想起泄露客人信息實乃大忌,可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他一屆夥計,又怎能顧及得了這麽多?
他嚇得渾身篩糠,“啪”地一掌扇在自己臉上,拖著哭腔喊道,“大爺饒命、饒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啊……”
小二的這記耳光何止是打在自己臉上,更是打在了江衍的心裡。他猛地回過神來,目光一垂,乾巴巴地說了句抱歉,而後掏出塊銀子,放在櫃台上,然後便拎著長劍直奔客棧上房而去。
江衍一掌推開房門,卻看到譚璫與魏崇光二人正襟危坐。他聲音沙啞,像是在嗓中糊了塊砂紙,厲聲問道,“楚晏清何在?”
小白亦跟在江衍身後,見到這二人便“汪汪汪”地叫個不停。
這二人一時分辨不出江衍究竟恢復了幾成功力,沉默了片刻後,譚璫鼓起勇氣,淺笑了一下,陰陽怪氣道,“笑話,那楚晏清一直與你在一起,你竟還問起我們來了!”
她隨手扇了扇手中的扇子,悠悠道,“既然答應了江前輩要留他一條性命,我等自然會信守承諾!”
江衍冷笑,他懶得與這兩人虛與委蛇,直截了當道,“那你們去而複返,留在這山水城中所謂何事?”
譚璫亦冷笑,“怎麽,莫非這山水城從此姓江,隻準你來,我等就不許來麽?”
魏崇光亦橫眉冷對,“江仙君連我等的客房都可以硬闖,怎麽我等卻連這山水城都不能踏足?”
江衍心中掛念著楚晏清的安危,沒時間與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他猜測這客棧的老板與小二沒膽量說謊,想來譚璫與魏崇光二人蹲守在這山水城,為的是想伺機將楚晏清帶走,最後卻未能如願以償。
於是,他冷漠地望著眼前這兩人,一字一頓道,“周尚光他執迷不悟、一心找死,死在晏清仙君手中也不算冤。當初在昆侖試煉台上,口口聲聲說著生死由命的正是周尚光他自己!”
魏崇光勃然大怒,指尖施力,竟將手中的杯子捏碎,他咬牙切齒道,“江衍!你好狠毒的心腸!”
江衍挑了挑嘴角,將心中的憤懣與戾氣悉數顯露,“周尚光他自不量力,到處找人比試,就連宋余白入魔、雲川大亂的節骨眼都要纏著我比試,像塊狗皮膏藥,好生讓人討厭。這樣的“武癡”死在比試中,也算是求仁得仁!”
魏崇光一張臉漲得通紅,他惱羞成怒道,“江衍,你可知師兄他為何要與你比試!因為楚晏清告訴他,唯有贏過了你,才可見識楚晏清的碧華劍法!”
說到這裡,魏崇光混身一松,突然露出得意的神色,他歪著嘴輕笑了一下,神氣萬分地說道,“江衍,你再對我耀武揚威,也不過是師兄的手下敗將而已!”
江衍怔住了。
他的確與周尚光動過手,可他卻從未聽說過楚晏清與周尚光之間有過有關自己的約定!更何況,他又何嘗輸給了周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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