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閉目沉吟片刻,突然一驚,“這人……金丹已碎,怎麽會這樣?”
說罷,他定睛朝楚晏清看去,上下打量了幾個來回後,終於跳了起來,“楚晏清!這人是楚晏清!”
江衍倒吸一口涼氣,“我……”
沈燁轉向江衍,怒目而視,“江衍!我當你三清派都乃正人君子,誰知你卻說出這樣的瞎話誆騙於我。世間誰人不知,你江家兄弟中了楚晏清的魔!怎會不認識你們的老相識?”
江衍有些頭疼。被沈燁當場拆穿讓他不免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事關楚晏清性命,再難為情也隻得硬著頭皮朝沈燁鞠了一躬,解釋說,“老前輩,此番確實是江衍的錯。只是,不知前輩與清仙君之間究竟有何誤會?”
沈燁一改平日裡的慈眉善目,他神色冷漠,沒理會江衍的問題,隻冷冷地“哼”了一聲。
江衍歎了口氣道,“若不是清仙君當初修補結界,恐怕人間已是煉獄。清仙君於天下有恩,您老懸壺濟世,又為何單單不肯救他一命呢?”
沈燁冷笑,“那你就等他醒來,好好問問他當初做過什麽好事吧!”說著,沈燁便要拂袖而去。
江衍連忙攔住他,“沈前輩!沈前輩請留步!”
沈燁被江衍拉住,掙脫不開,頓時怒火衝天,“我打不過你,可你休想逼我。”
江衍搖了一下頭,“前輩德高望重,江衍絕無逼迫的意思。只是清仙君光明磊落、浩然坦蕩,於萬民有恩。不知前輩與他究竟有何過節,竟到了見死不救的地步!”
沈燁閉上眼睛,用力想要掙脫卻無計可施,隻得從牙縫中擠出句話來,“你想知道為什麽是麽?那好,我且告訴你,我那獨生幼子就是折在楚晏清手中的!你說這樣的仇,我沈燁豈能坐視不理?”
江衍一愣。沈燁一生醉心醫術,唯有一子,名喚千山。早年江衍在江湖上聽過此人名號,後來卻不知為何突然間變得不學無術、不思進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漸漸竟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
只是,江衍沒成想楚晏清與這沈千山竟還有交際,卻不知沈老前輩口中的“折在楚晏清手中”究竟指什麽。
沒辦法,江衍隻得松開手。
沈燁走後,江衍在神醫谷左右轉了兩圈。這神醫谷有十幾間病房,住的都是重病、重傷之人,除此以外,沈燁還另開了間醫館,專門治療尋常上門求醫問藥的百姓。
江衍見神醫谷內的小童均行色匆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坐著煎藥的小孩,連忙湊上去問道,“小師傅,敢問貴谷沈千山,沈師兄何在?”
小道童原本樂滋滋的,聽到“沈千山”三個字,立馬耷拉下來腦袋,學著大人模樣唉聲歎氣起來,“唉,你找千山師兄乾甚?”
江衍隻得扯謊,“我與千山師兄是舊時,找他看看舊傷。”
那小童一派天真,見江衍與沈千山是故交,便說道“千山師兄自打十三年前被楚晏清那混帳羞辱後,從此就把自己鎖在了屋裡,再不理神醫谷的事情了!你若是想看舊傷,還是等師父空了吧。”
江衍面露狐疑。他自然知道楚晏清往日行事跳脫,有些時候不講章法,可他斷然不是隨意羞辱他人之人。更何況,沈千山還是名動天下的醫仙之子。
這其中必有原因。
楚晏清一連昏睡了幾個時辰,直到傍晚終於醒來。
他面容蒼白得厲害,唯有眼下和嘴唇一片烏青。他眼球轉了幾圈,緩緩睜開後露出寫滿疲憊困倦的雙眸。可江衍卻隻覺得他比神仙還要動人。
當初,第一眼見到楚晏清時,江衍便覺得他定是天神下凡,來拯救自己脫離苦海。
從此以後,一眼萬年。
短短十幾年的光景,於修仙之人而言不過是漫長歲月中的短短一瞬,可對於江衍而言卻恍若隔世。
他深吸一口氣,板著張臉說,“哥哥,我有事情想問你。”
楚晏清闔上眼睛,擺出一副不願搭理的態勢,“我累了。我想休息。”
江衍有些無奈,他蹲在楚晏清面前,一隻手輕輕搭在了楚晏清的肩上,另一隻手則懸在他微微濕潤的額頭上,只是還未觸及,就突然收了回去。“哥哥,沈燁前輩不是不講理的人。”
楚晏清臉上沒什麽表情,過了須臾,才幽幽說,“對對對,醫仙自然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有我最不講理。”
江衍吃癟,頓時有些無措,他默了片刻,“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晏清蠻不在乎地笑笑,他看著江衍淡淡說道,“江衍,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只是你想問,我卻不想說。”
江衍面露迷茫,“我不明白,你與沈千山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現在能救你的只有沈燁前輩了,你難道寧願重傷身亡,都不願意與沈燁父子化乾戈為玉帛?”
若非楚晏清渾身無力,他定要用力捂住耳朵,可如今他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得長長歎了口氣,無奈道,“江衍,我都說了不要來神醫谷……”
江衍站起身來,“哥哥,你既然不肯說,那我只有親自去找沈千山。”
楚晏清眼睛瞪得渾圓,“你敢?”
江衍深吸一口氣,“以前我自然不敢忤逆你,可如今,你只能聽我的。”
說罷,江衍便頭不回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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