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見他既逼退了蟲鳥又不懼狂風,頓時無計可施,察覺到楚晏清正在步步逼近後,連忙繞著樹乾躲避,那鏽頓的鐵鏈隨著女人的動作發出“錚錚”聲響,隨著楚晏清逐步靠近,那女人竟發出崩潰的叫聲,這聲音全然不像人聲,而是一種陌生的動物哀嚎。
“你別怕。”楚晏清慢慢靠近,耐心地安撫。那女人不聽不信,只是發狂般搖著自己的頭,發出聲聲哀嚎,悲慟的呼喊與鐵鏈碰撞的聲音在坑底回響,鑽進楚晏清的耳朵,刺進他的心臟。
楚晏清渾身刺痛,他踉蹌著掙扎著堅定前行,終於站到了這坑底女人的面前,他俯身扯起那鐵鏈,本想用手掙斷,卻發現這鐵鏈堅實無比,他心生困惑,下意識地用指尖揉搓著鐵鏈的材質,忽然心頭一驚,喃喃問了句,“玄鐵,這鐵鏈竟是千年玄鐵?”
天下之大,唯有昆侖出產玄鐵,而其中更以千年玄鐵最為珍貴稀有。昆侖每十二年組織一次試煉大會,拔得頭籌者可得千年玄冰,而二三名可得千年玄鐵。
四派八門當中,不乏獲得玄鐵的英豪,卻不知到底是誰將這女人困在坑底幾十年,更不知昆侖究竟在這其中充當著怎樣的角色……
楚晏清本不指望那女人會回答自己,誰知她聽到千年玄鐵幾個字後終於緩過神來,許是看出了楚晏清沒有惡意,她忽地冷笑一聲,用生疏的中原官話磕磕絆絆地說,“沒用的,這若是尋常鐵鏈,又怎麽可能困得了我三十年?”
楚晏清微微一笑,反問道,“誰說沒用?”
那女人倏地捏住楚晏清的手腕為他把脈,片刻後,她勾了勾嘴角,眼神中投出幾分不屑,“小子,你雖有金丹修為,卻是經脈脆弱、靈力熹微,想來已是重病之身、強弩之末,身邊又帶了個半死不活、至今沒有醒來的家夥。你如今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又怎麽奈何得了昆侖山千年玄鐵煉製的鐵鏈?”
聽聞這女人的話,楚晏清對她的身份已有了估量,心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自己禦劍在這滇越繞了不知多少時間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如今不幸從天上摔進坑裡,誰知這巫疆一脈的人竟自己送上門來。
他拔劍出鞘,亮給這女人看,傲然道,“你可知這是什麽?”
巫疆一脈隱居避世已有百年,這巫疆女更是困在坑中幾十年,對年輕一代的神兵寶器自然一無所知,隻匆匆一撇便譏諷道,“我困在坑底多時,又如何曉得你手中的是什麽——”
一句話還沒說完,巫疆女突然意識到什麽,眼眸向上微微一抬,眼神逡巡於楚晏清手中的碧華劍,只見暗淡的月光下,碧華劍正閃爍著凜冽的寒光!
“你手中的是玄冰劍!”
楚晏清心中一驚,不問世事百余年的巫疆一脈又是如何知曉千年玄冰的模樣的?!她見過玄冰寶武!晦暗的光線隱匿了楚晏清雜亂的心神,他故作鎮靜,微微頷首,一副對一切了然於心的姿態,“現在你該知道我所言非虛了吧。”
巫疆女的眼睛提溜轉了一圈,她看看碧華劍,又看看楚晏清,“小子,你有什麽條件?!”
楚晏清原本想以放她自由作交換,央她救江衍一命,可不知為何,看到她充滿芥蒂而又小心翼翼的神色時,他的心竟突然酸了一下,他愣了幾秒鍾,搖搖頭說,“前輩,相逢就是緣,我從神醫谷一路尋到南疆滇越,的確有事相求,只是……”
他深吸一口氣,沒將後面的話說出口,只是搖了搖頭,徑直持碧華劍朝著巫疆女身上的鐵鏈揮去,那巫疆女瞠目結舌,還未叫出聲響,變聽道“錚錚”幾聲,身上的鐵鏈盡數被碧華劍斬斷。
被困坑底三十年的巫疆女終於恢復了自由,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空曠的手腕腳腕,望著自己腰間斷裂的鐵鏈,似乎還不敢相信,她晃蕩了鐵鏈幾下,鐵鏈便紛紛落在地上,“咣當”、“咣當”的聲響在坑底回旋。至此,巫疆女總算回過神來,不由得喜極而泣,“三十年,三十年了……沒人知道這三十年我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她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時至今日,卻連走路都變得生疏,她就像一個剛剛學走路的小孩一樣,一路磕絆又一路狂喜,“三十年了,三十年了!”
待巫疆女終於鎮定下來,楚晏清才上前問道,“前輩,可否請您看一眼我的朋友?”
巫疆女遠遠地望了江衍幾眼,她緩緩走過去,伸出黢黑的手翻了翻江衍的眼皮,而後渾身一個激靈,她回過頭來看向楚晏清,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凶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第68章 顛魂
楚晏清不明就裡,卻唯恐巫疆女不肯施以援手,急忙問道,“前輩,怎麽了?”
巫疆女眼神中填滿了憤怒,震怒之中,肩膀微顫,她死死盯著楚晏清,口中念叨著楚晏清聽不懂的滇越語言,當她的目光瞥到楚晏清手中的碧華劍後,又忽地向後縮了半步,用中原官話咬牙切齒地問,“你們跟那三清派的江長鶴究竟有何關系?”
楚晏清一愣,怎麽,就連被困坑底足有三十年的巫疆女竟也聽過堂堂三清掌門的名諱?諸多疑問在胸間盤踞,隻得坦誠道,“我乃長瀾山楚晏清,這位……這位是三清派江衍,正是江長鶴的侄子。”
那巫疆女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看不出是喜是怒,最後喉嚨一動,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長鶴的侄子,他竟然是江長鶴的侄子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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