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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碎裂後_鬱華【完結】》第132頁
  “是你……”

  “竟然是你!”血水順著上湧的氣息堵在江河的喉嚨,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接著一汩鮮血便順著他的嘴角向下溢出。

  不止是江河,就連江衍與楚晏清都沒想到白松會在此時反水!隔著搖搖欲墜的江河,他們看到手持長刀的白松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亦沒有緊張,他眼神澄明而堅定,一雙有力的手仍牢牢握在刀把之上。刹那過後,只見白松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個譏諷至極的表情,而後他猛地將長刀拔出!

  霎時間,江河胸前鮮血噴射,溫熱而腥甜的血液濺落在楚晏清、江衍與梅依雪的衣衫上、臉頰上、發絲上。

  山洞內潮濕的空氣裹挾著濃鬱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幻象與現實交融,楚晏清再無法堅持,“哇”地一聲,俯身乾嘔起來。

  江河踉蹌了幾步,因為急速失血,他的四肢開始麻木僵硬,他緩緩轉過身來,眼睛紅得像是燃起了兩簇火。這一刻,心底躥升的不甘與憤怒讓他忘記了自己所背負的一切,他發出一聲巨大的嘶吼,仿佛單憑音浪就能將眼前之人撕碎,“賤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

  他摁住自己胸前流血的窟窿,吐出口鮮血,踉蹌著、歪扭七八地朝著白松的方向撲去,“你背叛我,白松,你膽敢背叛我!”話音未落,便被白松一掌掀翻。

  江河倒在地上, 不可思議地看著白松,而白松亦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師父,你總質問我,到底還記不記得白露的仇。我記得,我沒有一天、一個時辰忘記過他的仇。現在,我不就替他報仇來了麽?”

  白松手持長刀,刀身殘留的血珠仍順著刀刃向下滴落,在白松身側形成一汪腥紅的血跡,他的眼神中不見絲毫的怯懦與軟弱,一條條清晰的青筋在光潔的額頭上暴起,他冷笑道,“師父,若說背叛,也是你先背叛了我!”

  白松微微抬起下巴,傲然道,“自從白露死後,我再也不是曾經的白松了。那日從雲川歸來,你變著法地將白露之死推到師叔與晏清仙君身上,可四派八門人盡皆知,白露是為救滄海閣的小師妹才死在入魔之人手中的。你將眾人入魔、詭氣侵擾,凡此種種統統推到晏清仙君身上,我不相信。我不敢質疑你,隻當你被奸人蒙蔽,於是修書雲川派與翠微山的諸位道友,又暗自前往滄海閣拜訪,多方查證、抽絲剝繭,可越是查到最後,越是發覺這一切分明是你在背後做局!”

  說到這裡,白松看向江河的眼神愈發冷漠,就好像在看一塊案板上的豬肉,“師父啊師父,你自以為自己的局設得很好,足以瞞天過海,可是師父你知不知道,你的局其實並不高明,有心之人都可以發現端倪。四派八門數千修真之人不是因為你的局有多精巧而錯怪晏清仙君,他們是因為嫉妒、忌憚晏清仙君才相信了你的局!”

  白松深吸一口氣,他的背挺得筆直,宛如一棵山間矗立的松樹,不屈不折,不懼寒霜,“四派八門之人忘恩負義、忌憚晏清仙君、甚至仇視晏清仙君,我白松卻不屑與此等宵小為伍。這些天,我夜夜不得安寢,百般思量,千般籌謀。起初,我自然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

  說到這裡,白松的雙眸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些許遲疑與困惑,他嘴唇翕動,再次開口時,聲音不由得放得輕緩起來,“師父,你可是我的師父啊。你把我兄弟二人養大、教我們讀書、教我們功法,在我兄弟二人心中,你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是濁世獨立的君子,你就是我們的神,你怎麽可能練起魔道詭術、為害人間呢?你怎麽可能陷害自己的弟弟、陷害晏清仙君呢?”

  白松閉上眼睛,手中的長刀輕微的顫抖著,“師父,我這般地崇拜您,這般地信任您,我寧可相信是自己想錯了,是惡人誤導我,我也無法接受您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啊!”

  再次睜開眼睛時,白松的雙眸中氤氳著一層水汽,他指尖顫抖,聲音也在發抖,“直到今天,直到你竟然狂妄肆意到要用借用詭術殺死師叔與晏清仙君,我才徹底對你死了心,也正是此時,我才敢斷定這一切都是師父你在背後下棋!是你,將魔道詭術傳予陳逾靜,讓青澤全派沉迷於魔道丹藥,也是你,讓宋余白走火入魔,以至於雲川大亂,千人入魔,害我兄長喪命!”

  他目光死死盯著江河,“師父,師父你已經是三清派掌門了,我三清派更是四派八門之首,天下修真人士唯你馬首是瞻。以你的修為和天賦,邁入化神之境只是時間問題,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你到底還想要什麽?”

  是啊,江河到底還想要什麽。不止是白松,江衍和楚晏清亦在想這個問題。江氏父子已經擁有了修仙路上所有的一切,名利、修為、地位,甚至是權勢……

  他們到底還想要什麽?

  他們攪弄風雲,到底為了什麽?

  面對得意弟子的質問,江河回應的唯有緘默。他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著,楚晏清垂眸看著眼前這個倒在地上顫抖抽搐的男人,心中沒有絲毫的歡愉,隻覺得哀傷。

  江河的嘴唇青黑,臉色紙一樣煞白,他匍匐在地上,注意到了楚晏清投來的悲憫目光,他不由得仰望著楚晏清,那神情仿若最虔誠的信徒望著高高在上的菩薩,喃喃道,“晏清,現在我要死了,你心中歡喜麽?”

  楚晏清搖搖頭。他恨過江河,時至今日依然恨著。可江河亦是他付出過真心的男人,是曾跟他攜手與共、並肩而戰的男人。他怎麽可能歡喜。他不知道江河究竟是何時變了模樣,事到如今,他隻覺得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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