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觴回稟道:“回陛下,歌舞一切……”按部就班。
“禦史大夫!禦史大夫!”
“您不能進去啊,陛下正在召見宣徽使!”
“禦史大夫您不能進去啊!”
嘭——
紫宸殿的大門被粗暴撞開,轟隆巨響打斷了劉觴的回稟。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身穿文官服侍的年輕男子,闊步走入紫宸殿,手中竟還執著一把金吾衛所用的長戟!
哐!
年輕男子執戟上殿,戟仗戳在大殿的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那模樣好像要逼宮一般。
“放肆!”李諶斷喝一聲:“劉長邑,你這是要造反不成?”
劉長邑?
劉觴立刻轉頭去看,來人年紀不大,也就三十歲左右,要知道官場上沉浮的都是“老將”,畢竟在唐朝七十多歲才退休,六十歲能當上宰相的都是“正當年”,三十左右能成為正三品禦史大夫的,可以稱得上一聲年輕有為了。
劉長邑長相周正,雙目狹長,總是習慣性的眯著,一張冷酷的面容不苟言笑,果然酷吏掛相,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親近。
劉長邑沒有放下長戟,抱戟作禮:“卑臣拜見陛下。”
“拜見?”李諶冷笑:“你就是這般帶著凶器來拜見朕的?”
劉長邑涼颼颼的眼神盯著劉觴看了一記,眼神冷漠又堅定,不見任何退縮,鏗鏘有力的道:“卑臣持戟上殿,是來冒死彈劾的。”
李諶道:“彈劾?朕看你是來彈劾朕的。”
“不敢,”劉長邑長戟一擺,指向劉觴道:“卑臣彈劾宣徽使劉觴,驕奢淫逸,恃寵暴戾!”
劉觴:“……”好家夥,衝我來的。
李諶眯了眯眼目,其實他一點兒也不意外,畢竟李諶可是重生而來之人。上輩子禦史大夫劉長邑便曾經彈劾過宣徽使劉觴,只不過那時候李諶十足信任宣徽使,並沒有將劉長邑的勸諫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劉長邑的話不中聽,最後落得個悲慘下場。
這輩子……
李諶重活一世,自然已有識人之明,知道劉長邑是真心為了大唐社稷。不過,李諶心中千回百轉,眼下是朕安撫劉氏的最好時機,喝退劉長邑,力保劉觴,如此一來,宣徽院與樞密院自然會記得朕的好處。
此計萬無一失,李諶打定主意,剛要開口……
咕咚!
哪知道劉觴突然雙膝一曲,直接跪倒在地上,來了一個五體投地大禮,不只是天子李諶,就連禦史大夫劉長邑也嚇了一跳。
劉觴跪在地上,甚至還擠出兩滴眼淚,言辭誠懇的道:“陛下,是小臣的錯!小臣往日裡仗著陛下的寵信,驕橫行事,給陛下,還有諸位朝臣惹來了不少麻煩,小臣心中著實不忍,已然痛定思痛,痛改前非,痛得不能再痛,今日劉大人彈劾,小臣無話可說,萬死難辭其罪,還請陛下責罰!”
李諶:“……”
李諶眼皮一跳,按理來說,宣徽使劉觴平日裡驕橫慣了,根本不把禦史大夫的彈劾放在眼中,說不定還會回懟幾句,怎料今日認錯態度如此良好。
劉長邑冰冷的面容劃開一絲納罕,吃驚的看著劉觴,一時忘了開口說話。
李諶回神最快,劉觴都認錯了,態度還如此良好,俗話說得好啊,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者李諶本就打定主意維護劉觴,這時候只能道:“禦史大夫……宣徽使他已然知錯了,念在是初犯,依朕看,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如何?”
劉長邑彈劾,本沒打算扳倒宣徽使,畢竟劉氏的勢力盤根錯節,不可能這麽輕松扳倒劉氏,且劉長邑素來不屑於黨派之爭,他隻管正道,有錯便彈劾,無錯便赦免。
劉觴認錯態度如此端正,劉長邑也沒有必要追著不放,便道:“難得宣徽使改過自新,既然是初犯,卑臣亦覺得,可以給宣徽使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劉觴心裡一笑,美滋滋的道:“謝陛下,謝禦史大夫,小臣一定痛改前非。”
劉長邑點點頭,道:“往宣徽使大人,好自為之。”
他說罷,“哐!”將金吾衛長戟一扔,一撩衣擺跪下,將自己的官帽雙手摘下,恭敬的放在一旁,以頭觸地叩首道:“卑臣執戟上殿,對陛下不敬,再無顏面聖,還請陛下斷卑臣雙手,下獄嚴懲。”
劉觴:“……”這麽凶殘?
李諶深知,劉長邑這個人,鐵面無私,剛正不阿,什麽都好,就是太古板了。
咳嗽了一聲,李諶道:“禦史大夫執戟上殿雖有過失,但初衷是好的,也是為了規勸於朕,朕怎麽忍心砍斷禦史大夫的雙手呢?”
“陛下,不可!”劉長邑一板一眼的道:“卑臣雖是勸諫之心,但的確有僭越之行,若不懲治卑臣執戟上殿之過,倘或他人效仿,也持戟上殿,上行下效,豈不是天下大亂?陛下,國無法不可,法不容情,還請陛下砍斷卑臣雙手,以儆效尤!”
劉觴:“……”這小哥哥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啊。
劉觴眼眸一轉,劉長邑從不參加任何一支黨派,卻是監察官員之中的權威,自己若能與劉長邑拉近關系,豈不是好事一樁?
劉觴立刻又跪了下來,叩首道:“陛下,禦史大夫持戟上殿,也是因著小臣的過失,若沒有小臣犯錯,禦史大夫也不必冒犯陛下,說白了都是小臣的錯,陛下一定要責怪的話,便責怪小臣吧!小臣願意替禦史大夫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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