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盟是頭等大事,特使不僅代表了國家的威嚴與臉面,更要臨時代表皇帝行使各種特權,畢竟會盟之時往往有很多臨時情況,需要各種變通,這就促使了,特使必須是皇帝的親信之臣。
李諶私心裡絕不想將這個特使的位置交給郭家,更不想交給宰相郭慶臣。
李諶乾脆開始打太極,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只是……這會盟一事分外重要,還需從長計議。”
“陛下!”太皇太后想要堅持。
李諶乾脆打斷她的話頭道:“這件事情,之後還會召開廷議,聽一聽各位大臣的意思,畢竟……朕還年輕,做事難免偏頗,還請各位扛鼎之臣多多斧正。”
眾臣立刻拱手道:“陛下言重,臣誠惶誠恐!”
李諶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道:“若無其他事宜,退朝罷。”
魚之舟立刻朗聲道:“聖人退朝——”
眾臣立刻俯首跪拜,李諶站起身來,施施然從宣政殿離開,往內朝紫宸殿而去。
太皇太后氣的狠狠一拍鳳坐扶手,壓低了聲音道:“天子真是愈發的不服管教了!”
李諶回了紫宸殿,將兵符謹慎又恭敬的放入錦盒之中,小心翼翼的收起來,他雖得了兵符,但事情趕事情,一刻也不能松懈,若是將會盟特使的頭銜落在郭氏頭上,製衡郭氏的計劃,豈不是失敗了一半?
李諶正在左右為難,便聽魚之舟道:“陛下,宣徽使求見。”
“讓他進來。”
劉觴入內道:“恭喜陛下掌握兵符。”
李諶卻笑不出來,蹙著眉頭道:“郭氏還是不死心,盡是給朕找事兒,朕眼下煩心的厲害,若是讓郭慶臣做了會盟特使,他本就是太皇太后的侄兒,又是當朝宰相,豈不是更要獨大朝堂?難保郭氏不會與吐蕃私底下搞一些小道道兒。”
劉觴笑得很輕松,道:“陛下便是為了這事兒愁眉不展?”
瞧瞧,好端端一個俊俏的小鮮肉,都皺成包子了!
李諶奇道:“哦?阿觴有法子?”
劉觴點點頭,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陛下覺得郭慶臣可以成為會盟特使,為什麽?”
“還能為何?”李諶道:“郭慶臣是太皇太后的侄兒,又是當朝宰相,他若是會盟特使,合情合理。”
“那如果——”劉觴拉長了聲音笑道:“郭慶臣不是宰相呢?”
李諶眯眼道:“你是何意?郭慶臣兩朝元老,根基深厚,又有太皇太后撐腰,如今三省都奈何不了他,就連……就連你阿爹也只是與他旗鼓相當,互相製約。”
的確,劉光是樞密使,郭慶臣是宰相。樞密院架空宰相之上,凡是國家大事都要第一時間通知樞密院,樞密院下放才能處置,但太皇太后掌權,一切國家大事又要通過太皇太后,一來二去劉光和郭家便衝突在一起,沒有矛盾才奇怪。
劉光與郭慶臣旗鼓相當,互相製約,一時間根本難分高下。
劉觴不以為然,道:“陛下您想想看,咱們大唐,也不是沒有這種先河——門下三省,輪流做宰相。”
要知道宰相並不是一個固定的官職,宰相乃百官之首,但並不是官職,反而更像是一種頭銜,說白了,宰相就是一種無論你做什麽官,都能凌駕於人的權利。
很多朝代都會同時立數個宰相,這些宰相分屬不同職位,掌管的內容也不一樣。
而大唐自從安史之亂之後,為了防止宰相專權,曾經提出過“輪流做宰相”這種制度,也就是說,門下省、中書省、尚書省三省分別推舉掌管成為宰相,宰相數量多的時候能達到十人,宰相之中再推舉一個首席宰相,大家夥兒輪流當值,十天一換。
劉觴笑道:“太皇太后想讓郭慶臣當宰相,沒關系,陛下您就讓著太皇太后一些,郭慶臣也沒做什麽太過的事情,繼續讓他當宰相也沒什麽,陛下再選取幾位宰相,十日一換,輪流坐班……剛巧了,郭慶臣當值宰相的時候,正好錯過推選會盟特使,那時候郭慶臣並非宰相,又有其他宰相當值,特使一職,就不是他郭慶臣說了算的。”
李諶撫掌道:“好法子!”
的確,如此“流氓”的法子,竟讓劉觴想了出來!
郭慶臣之所以想要做特使,就因為自己是宰相,有這個優先的特權,若那十天,正好不是郭慶臣做宰相,他又有什麽特權成為會盟特使呢?
李諶唇角高挑,似乎覺得這個法子絕了,不只是能解決事情,還十足大快人心,一想到郭慶臣吃了死蒼蠅一般的模樣,李諶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如此甚妙!”李諶道:“只是……輪值宰相在我朝雖有先河,但想要推行,太皇太后可是一道坎兒。”
“放心吧陛下,”劉觴笑眯眯的道:“輪流做宰相,這得多誘人啊,一直以來門下三省,都是門下省的郭慶臣獨大,中書省與尚書省光乾活,從沒有功勞,早就怨聲載道,這種好事兒就像天上掉餡餅,雖每個人都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還不是上趕著巴巴的去搶?陛下只要稍微提出,中書省與尚書省必然極力推崇,到時候小臣帶領宣徽院,再讓樞密院也來為陛下助拳,必然是事半功倍,馬到功成!”
李諶拉住劉觴的手,歡心的道:“阿觴總是有意想不到的好點子。”
他說到此處,見到劉觴眼目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輝,仿佛天上的繁星,一瞬間竟有些出神發呆,心竅中燒起一股燥熱的烈火,突然很想親一親劉觴那明亮猶如點漆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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