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毯子皺巴巴的團在一邊,杯子歪倒,茶水早就灑幹了,最重要的是,滿地都是草藥的碎屑……
劉光已然更衣整理,慢悠悠的從內室轉出來,看到地上狼藉的草藥碎屑,不由笑了一聲,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郭鬱臣飲醉了酒,抱著草藥往嘴裡塞的模樣,活脫脫一隻大笨牛。
“樞密使,這是……?”李悟奇怪的指著地上的草藥碎屑。
劉光道:“絳王想必是來換藥的罷?真是對不住,昨兒個晚上,本使的屋舍中闖入了一頭大笨牛,把草藥都給啃了。”
大笨牛?
啃草藥?
絳王李悟一頭霧水。
劉光又道:“本使這就吩咐下面的人重新置辦草藥,勞煩絳王殿下晚些再走一趟。”
李悟拱手道:“還要勞煩樞密使費心,李悟便謝過了。”
劉光今日心情似乎大好,難得笑得溫柔,道:“都是自己人,絳王若是再謝,那便生分了,無妨的。”
————
昨夜紫宸殿小宴,李諶根本沒有飲醉。
因著第一次酩酊大醉,李諶便掉了馬,讓劉觴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他哪裡能再這般不小心?
李諶的酒量其實不差,加之他故意少飲了一些,所以根本沒有醉酒,意識清醒得很。
李諶覺得自己很清醒,但又覺得自己並不清醒。
若說清醒,為何自己會如此想要見到劉觴,如此想要親近劉觴,甚至心竅中有一種又麻又癢的錯覺,這是他活了兩輩子,都未曾體會過的感覺。
是了,難道是朕……覺得劉觴很有才華?
吐蕃進犯,劉觴不費一兵一卒,孤立吐蕃,讓其知難而退,確實是一個絕世的好法子,說是震動朝野也不為過,有了這次的事兒,太皇太后也會迫於壓力,將兵權轉交給李諶。
無錯了,李諶這般想著,朕便是因為覺得劉觴很有才華,想要利用他的才華。
如今朕與劉氏結盟,利用劉觴的才華為己所用,這也不為過罷?
李諶昏昏沉沉的思量著,昏昏沉沉的墜入夢鄉,朕對劉觴,只是利用,自無其他……
第二日清晨,李諶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下意識伸手去摸身邊,柔軟的龍榻上只有李諶一人,哪裡還有第二個人?身邊的錦被都已經被吹涼,壓根兒沒有殘留任何溫度。
李諶立刻睜開眼睛,翻身而起環視四周,果然,劉觴又跑掉了。昨夜李諶裝作醉酒,故意壓住劉觴的袍子,不讓他跑掉,哪知睡著之後放松了警戒,今日一早劉觴又不見了。
李諶有些懊惱,但轉念一想,朕為何懊惱?難不成一睜眼還想看到劉觴的睡顏?
糊塗!
胡鬧!
李諶擺了擺手,根本沒有這回事兒,朕不想,才不想,絕不想!
“魚之舟!”
魚之舟在殿外侍奉著,聽到天子的呼聲,立刻恭敬的入內道:“小臣拜見陛下,還請陛下吩咐。”
李諶黑著臉道:“去把宣徽使叫來,就說朕有要事,急召。”
“是,陛下。”
魚之舟連忙退出紫宸殿,立刻令人去宣徽院傳召,只不過劉觴一早離開紫宸殿,並沒有回宣徽院,而是去神策軍牢營,找琛璃的不痛快,調劑心情去了。
宮人們找了一大圈,最後還是禦史大夫兼大理卿劉長邑找到了宣徽使,請劉觴到紫宸殿謁見。
李諶聽到腳步聲,便知道是劉觴來了,他本已然要起身,突聽那熟悉的跫音而來,不知怎麽的,一瞬間心竅有些慌亂,甚至是那種小鹿亂撞的慌亂。
李諶顧不得細想,下意識將龍袍一丟,自己又快極的鑽回被子中,好像還沒起身的模樣。
“小臣拜見陛下。”
劉觴入內,恭敬的作禮,那表情、那面色、那言辭、那行容,仿佛昨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李諶沒來由心底裡搓了一團火氣,道:“朕口渴。”
劉觴眼皮狂跳,紫宸殿這麽多宮人,魚之舟也在,天子竟然大明宮遍地尋人,就是要自己給他倒杯茶?
找茬吧!
劉觴乾笑一聲,道:“是,小臣這就為陛下倒茶。”
魚之舟立刻捧來茶盞,劉觴親自倒上熱茶,恭敬的送到李諶面前。
“嘶……”李諶接過來,一點子也不像口渴,稍微呷了一口,道:“太燙了,吹吹。”
劉觴:“……”就是找茬兒!
雖心裡吐槽領導,但身為一個合格的上班族,劉觴臉上還是要體體面面的。
劉觴笑眯眯的道:“都怪小臣糊塗,燙到陛下了,小臣為陛下吹涼。”
接回杯子,劉觴輕輕的吹著熱茶,等熱茶適口,這才重新奉上。
李諶頗為滿意,又呷了一小口,畢竟他本就不想喝水。
劉觴道:“陛下可還有什麽事情吩咐,若沒有吩咐,小臣這就告退了。”
李諶皺了皺眉,這就想走了?就這麽不想看到朕?
輕微咳嗽了一聲,李諶眼眸一轉,“嘶!”又悶哼了一聲,道:“朕的腦後隱隱作疼。”
劉觴:“……”差點忘了,自己昨天推了天子一下,把天子的後腦杓給磕破了。
劉觴道:“小臣這就尋太醫來!”
“不必了,”李諶道:“可能是傷布松了,你過來為朕看看。”
劉觴心裡一百個不願意,自己又不是醫官,也不會包扎啊,看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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