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都散乾淨,一條高大的人影從延英殿後面轉出來,正是天子李諶。
李諶眯著眼睛凝視著劉觴離開的方向,幽幽的自言自語:“劉觴分明是在試探大理卿,難道……他發覺了什麽端倪?”
————
今日便是江王李涵與弘農楊氏楊四娘的婚宴。
先皇還在世的時候,十足寵愛江王李涵,覺得他溫潤聰敏,通達儒雅,是個好苗子,但後來因著江王兵敗,又唯恐改立儲君會引起朝堂社稷之亂,因此才沒有讓江王李涵繼承天子之位。
不僅是先皇,朝廷中的羣臣也十足看好江王,許多人都與江王交善。江王戀慕楊氏之女,這是朝堂中不是秘密的秘密,如今李涵終於得償所願迎娶楊四娘,交好的臣子自然要來祝賀。
加之天子李諶提早放出了消息,這次婚宴自己也會參臨,這麽大的面子給下來,羣臣自然一個不落,全都前來參加婚禮。
劉觴與劉光二人約好了一起去參加江王的婚宴,兩個人在大明宮下馬橋遇到了絳王李悟,左右劉觴的金輅車寬敞無比,便邀請李悟一起上車,出大明宮往江王府邸而去。
一路上三個人還合計了一番,劉觴見李悟心事重重,便安慰道:“目前看來,江王是不知情的,若此事真的與江王無關,天子堪堪即位,收拾一個大理卿已然不易,不會輕易去動江王的。”
李悟幽幽的道:“希望涵兒與此事無關。”
金輅車停在江王府邸門口,李悟率先下車,站在金輅車等候劉觴和劉光下車,那二人下車之時,李悟還幫忙扶了一把。
哪知道事情就是這麽巧,李悟扶著劉光下車之時,郭鬱臣正好也到了江王府邸門口,又正好看到了李悟與劉光相攜的手掌。
郭鬱臣本想與他們打招呼,看到李悟之後便沒有上前,反而轉進人群之中,默默沒有出聲。
劉觴眼神很好,還是發現了郭鬱臣,揮手道:“小郭將軍!一起走啊。”
郭鬱臣勉強笑了兩下,點點頭,四個人一起進入江王府邸。
劉觴奇怪的看著郭鬱臣,小聲道:“小郭將軍,你的臉色不太好……便秘嗎?”
郭鬱臣:“……”
江王婚宴,可比郭鬱臣的喬遷宴還要熱鬧,教坊的歌舞已經準備妥當,搭上舞台,正在做最後的調試。
璃兒就在教坊的隊伍中,身穿輕薄的紗衣,在寒風中蜷縮著肩膀,有些瑟瑟發抖。
劉觴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璃兒的肩膀。
“宣徽使。”
劉觴道:“一會兒便是教坊的歌舞表演了。”
“是呢,”璃兒柔聲道:“奴婢在教坊沒日沒夜訓練,終於……終於是到了用武之地了。”
他說著,不著痕跡的眯了眯眼目,是了,今日便是用武之地!江王的婚宴,便是我的舞台,會讓你們所有中原人好看。
劉觴道:“璃兒的舞姿,本使可是見識過的,今兒個一定要好好欣賞。”
璃兒又是柔柔一笑,這次反而有些咬著後槽牙,幽幽的道:“璃兒可以保證,今日的舞蹈,是宣徽使往日裡絕沒見過的絕美,宣徽使可要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的看呐!”
劉觴笑道:“自然。”
二人說這話,天子李諶的禦駕已至,一進門便看到劉觴和那美貌乖巧的小謳者拉拉扯扯,有說有笑,劉觴甚至抬起手來,輕輕拍了拍那小謳者的鬢發,舉止頗為寵溺親近似的。
果然,李諶心中不屑,無論是上輩子的劉觴,還是這輩子,都是個風月老手,見到美色便移不動腳步,貪財好色,貪得無厭!
李諶心中不快,當即大步走過去,直接橫在劉觴與璃兒中間,瞬間收斂了陰沉的表情,換上天真無邪的笑容:“阿觴,早知你也要出宮,朕便與你一同來了。”
劉觴心中呵呵而笑,就是故意跟你這個“粘人精”岔開的!
天子駕臨,江王李涵立刻出來迎接,他一身喜服,更是襯托的氣度不凡,儒雅之氣非比尋常。
李涵拜迎道:“天子駕臨,臣弟有失遠迎,還請陛下責罰。”
李諶將他扶起來,笑得很親和:“六弟你說哪裡的話,昔日裡咱們兄弟二人玩在一處,那時候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是了,還記得咱們倆爬上含光殿的房頂掏蛋,最後嫁禍給小叔,害得老太太揪著小叔跪祠堂。”
李涵聽他提起絳王李悟,根本笑不出來,也不知天子是不是故意的,自己與李悟的乾系分明已然生疏,這是滿長安都知道的事情,可天子偏偏不知情一般,非要在這喜慶的日子拉扯一些沒影兒的往事,害得李涵尷尬不已,笑也不好,不笑也不好。
“陛下,”李涵僵硬的道:“請陛下入座,請。”
眾人落座,李涵又道:“陛下,時辰還早,還請陛下欣賞歌舞,待到吉時,婚宴便會開始。”
李諶道:“你我兄弟,便不必如此生分了。”
他說著,朗聲道:“小叔,為何坐得那般靠後,來,坐這邊兒來。”
絳王李悟的席位比較靠後,這裡江王才是主人家,主人家不想看到他,自然安排的席位靠後。
天子非要拉著李悟往前坐,也沒人能反對,李諶親自拉著李悟坐過來,偏偏就讓李悟坐在李涵身邊,還道:“咱們叔侄好些日子沒有聚首了,今日可是要痛飲一番,不醉不歸!”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