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諶硬著頭皮走過去,乾笑道:“鬱臣,你便饒了郭貴妃這一次罷。”
“陛下!”郭鬱臣就算見了皇帝,也要秉公辦事,不讚同的想要辯駁。
李諶搶先開口:“這樣罷,念在郭貴妃是初犯,朕令她禁足拾翠殿三月,無有敕令,不得外出,如何?”
天子都開口了,而且郭貴妃雖然意圖傷人,最終的確沒有打到人,若是投入神策軍牢獄,也不過關上幾天,換做禁足拾翠殿三月,也算合理。
郭鬱臣是死腦筋,卻不是傻子,便抱拳道:“陛下英明獨斷,鬱臣沒有異議。”
郭貴妃抱著李諶的胳膊,又撒嬌又跺腳:“陛下——陛下!妾不想禁足,不想禁足嘛——”
郭貴妃不會看臉色,不知李諶已然不耐煩,若郭貴妃不姓郭,薄情的年輕天子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
李諶一揮袖,將手抽回來,眼底裡冷冷淡淡:“送郭貴妃回拾翠殿,禁足毓秀園,不得外出。”
方才還是禁足一殿,現在變成了禁足一園,范圍越縮越小,宮人們都是會看臉色的,當即知道陛下動怒了,趕緊簇擁著不甘心的郭貴妃跪謝,往拾翠殿而去。
李諶本想利用郭貴妃分裂劉氏和郭氏,路都鋪好了,連這點子小事兒郭貴妃都辦不到,李諶越發的覺得郭貴妃是仗著太皇太后的恩寵,沒半點真本事。
李諶今日的棋局皆落索,倍感晦氣,更為晦氣的是,因著這次英雄救美事件,劉觴和“小郭將軍”的乾系,反而愈發親密起來……
樞密使劉光愛子如癡,聽說郭鬱臣出手相救愛子的事情,他又不喜欠別人人情,自然要當面感謝。
第二日劉光便帶著劉觴前往神策軍右營,準備親自感謝郭鬱臣。
二人還未出大明宮,就在太液湖附近遇到了郭鬱臣,郭鬱臣是天生勞碌的命,尤其新官上任,有很多事情要忙,整日在宮中一刻也閑不住。
劉光帶著劉觴走上跟前,道:“郭將軍。”
郭鬱臣回禮道:“樞密使……不知樞密使找鬱臣,可是有事兒?”
劉光將一隻小籃子捧起來,放在郭鬱臣的手掌之中,道:“昨日犬子幸得郭將軍出手相救,這是本使的一些心意。”
“不可不可!”郭鬱臣連連擺手,推拒著小籃子,迂腐至極的回絕:“這本是鬱臣的分內之事,怎可收取樞密使的禮物?這豈不是……豈不是私相授受、結黨營私麽?”
劉觴忍不住笑出聲:“小郭將軍,你別著急拒絕,先看看我阿爹送的什麽禮物,我保證,你看了可是拒絕不了的。”
“什麽也不可!”郭鬱臣堅決的道。
劉光挑了挑眉,乾脆直接掀開小籃子上蓋著的絹帛,淡淡的道:“並非什麽值錢的稀罕物。”
嘩啦——
精致的絹帛掀開,露出小籃子的廬山真面目,裡面竟是——
“櫻、櫻桃?”郭鬱臣有些傻眼。
“是了,”劉光難得好脾性,耐心的道:“正是櫻桃。”
劉觴道:“那日去小郭將軍府中,我阿爹便看出來了,小郭將軍你喜食櫻桃,對不對?”
郭鬱臣木訥的點了點頭,還有些發呆,他喜食櫻桃這事兒,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就連郭家自己人也不知,沒成想樞密使劉光的眼神這般獨到,竟被他發現了?
劉光又道:“這櫻桃不值什麽,便算是郭將軍收下,也不會有人以為郭將軍與本使私相授受的。”
其實櫻桃在當下乃是稀罕之物,平頭老百姓絕對是吃不起的,只有貴胄能夠買得起,更別說這般紅豔,色澤光鮮的櫻桃了,絕對都是極品之中的極品。
但賄賂送禮選擇櫻桃,是聞所未聞的。
郭鬱臣撓了撓後腦杓,一時也不知該收下,還是該拒絕,櫻桃甜絲絲酸溜溜的芬芳彌漫開來,郭鬱臣的喉結下意識滾動了一下。
劉光道:“本使還發現郭將軍雖然喜食櫻桃,但不喜酸澀,本使倒是會做一味小食喚作櫻桃酪,便是用櫻桃和乳酪製成,去其酸澀,甘甜生津,醇厚回味,只不過櫻桃酪不易保存,需現吃現做……”
“是啊是啊,小郭將軍!”劉觴順水推舟的道:“我阿爹做的櫻桃酪可好吃了,不如……等小郭將軍有空,改日讓我阿爹親去府上,為郭將軍親自料理,如何?”
“這……”
郭鬱臣還沒來得及多說,劉觴已然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
郭鬱臣撓了撓下巴,也不知該不該拒絕,想到劉光親手做的葫蘆雞,又想到那紅豔豔的櫻桃,登時有些無法拒絕。
劉光與劉觴對視一眼,順利從一籃子櫻桃,已然變成登堂入室,這層關系拉進的可不一般。
劉光難得溫和一笑:“那郭將軍,咱們便說好了。”
“哦、哦……好,就、麻煩樞密使了。”郭鬱臣訥訥的點頭,不知怎麽的,看著劉光溫柔的笑靨,臉上突然有些發燒,竟是不能與其對視。
“嘻嘻嘻——”
“阿諶哥哥,你快看,那是什麽,鴛鴦嘛!”
一串銀鈴似的笑聲打斷了三人的對話,順著笑聲看過去,原是大冬日裡的,寒風凜凜,竟有人在太液湖上泛舟。
“咦?”劉觴抻著脖子仔細去看:“是陛下,還有一個……小美女?”
雖距離有些遠,看得不真切,但與天子李諶泛舟的,絕對是個小美女,還是劉觴以前沒見過的美女,應該不是后宮的宮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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