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瑾低眉順眼的道:“三兄你誤會懷瑾了,懷瑾絕無做過巴結於人之事。”
“你沒做過?”程家老三道:“人家宣徽使的贄敬之禮都送到門上來了,你卻說沒巴結過宣徽使?好啊,你不巴結,宣徽使那麽大的權勢,那麽大的臉面,上趕著來貼你的涼屁股?!平日裡在阿爹面前,就屬你會裝乖!我早就看你不慣,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裝乖!”
嘭!
程家老三一腳踹上來,程懷瑾本能躲開,但因著礙於周邊人多眼雜,只能被踹倒在地上,他的手掌與手肘蹭在粗糙的地面上,登時破了皮,絲絲的鮮血染紅了衣裳。
“還裝?”程老三喝罵的又踹了好幾腳:“看你還怎麽裝?!阿爹吃你這一套,我可不吃!”
砰砰砰!
程老三踹了幾腳之後,眼看程懷瑾要爬將起來,乾脆用鞋底踩住程懷瑾的面頰,將他一下踩倒在地上。
程懷瑾“嗬”了一聲,面頰緊緊貼著地面,眼眸死死眯起,閃過一絲狠戾,雙手攥拳,渾身哆嗦,幾乎忍無可忍。
便在此時,有人大喝一聲:“老三!你做什麽!”
是程輕裘來了。
程輕裘快速衝過來,拽住程家老三的胳膊,把人拉開:“老三,你太胡鬧了!”
說著,攙扶起程懷瑾。
程懷瑾的衣裳蹭破了,掛著血絲,面頰上也被踩髒,臉頰微微紅腫,唇角還掛著血絲,鬢發散亂,狼狽至極。
程家老三一看大哥護著程懷瑾,怒聲道:“我胡鬧?我怎麽胡鬧了?程懷瑾他才是,暗地裡巴結宣徽使,若不是宣徽使把贄敬都送到門上來了,咱們所有人還都蒙在鼓裡呢!一個不知道哪裡撿來的野種,不會還想貪圖我們程家的兵權罷?你癡人說夢,呸!你算什麽東西,野種!”
“老三!”程輕裘喝止了程家老三的話頭,道:“別再說了。”
程懷瑾則是垂著頭,瘦弱的肩頭微微顫抖,他並非是害怕的,而是憤怒的,如不是因為程輕裘攔在面前,此時他已經暴露了本性。
程懷瑾忍耐再三,不能讓這點子“小事兒”破壞了自己多年的計策,輕聲道:“懷瑾無妨的,先回屋舍了……”
說完,立刻轉身便走,回到屋舍。
“阿瑾!阿瑾!”
程輕裘追在後面,一路跟著來到屋舍門口,趁著程懷瑾關門空當進了屋舍,擔心的道:“你受傷了?還流了血,臉也腫了,大兄這就去叫大夫來,給你醫看。”
“別去了,”程懷瑾低聲道:“無妨。”
“怎麽會是無妨呢?”程輕裘道:“你等一等,大兄這就去。”
“我都說了……”程懷瑾的聲音變得沙啞,突然低吼出聲:“我都說了無妨!”
程輕裘去叫大夫的腳步頓住,回頭驚訝的看著程懷瑾,在他的印象中,程懷瑾從來沒有這般怒吼過,他甚至從來都不大聲說過,什麽時候都是溫溫和和的。
“阿瑾?”
程懷瑾嗓子滾動,慢慢抬起頭來,都:“去叫大夫,然後呢?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程懷瑾這個野種,被程家的三公子打了,還用靴子踩在臉上,讓所有人都來嘲笑我這個野種麽!?”
“阿瑾……”程輕裘更是震驚:“為兄不是這個意思。”
“為兄?”程懷瑾似乎終於破功了,嘲諷的道:“你是什麽兄長?是不是覺得身為程家的長子,天生便無比尊貴,而我呢?一個野種,被程家接濟的野種!你這麽照顧我,為了什麽?”
程輕裘的嗓音變得艱澀:“阿瑾,為兄從未這般想過,你是程家的家人,你永遠都是我的弟親。”
“弟親?”程懷瑾冷笑:“一會子兄長,一會子弟親,程少將軍你喚的好親切呢?你以為我不知道麽?你總是偷偷看我,那樣的眼神,是一個兄長盯著弟親的眼神麽?你不過想要這副皮囊,這副身子罷了!”
程輕裘已然說不出話來,怔愣的看著對方,因為程懷瑾的話,二人的腦海中一下子都浮現起那日夜裡的情景。
程輕裘沙啞的道:“阿瑾,我……”
程懷瑾突然笑起來,一步步逼近過來,微微揚起頭,將自己脆弱的面容展露在程輕裘面前,幽幽的道:“好啊,你既然想要,我便給你,但相對的,你要幫我,否則……我便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個君子的偽善嘴臉,口口聲聲喚著弟親,卻對你的弟親做著什麽樣的肮髒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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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觴的告假已然用完,今日開始恢復當班。
他第一件事情便是早早的來到紫宸殿門口堵著,只要天子一出來,立刻就會見到自己,到那時候,李諶就是鬧別扭不想和自己說話,也沒轍了。
劉觴打著響亮的小算盤,剛到從紫宸殿門口,登時……
目瞪口呆。
平日裡肅靜莊重的紫宸殿,好像菜市場大街一般,竟然有人在門口吵架,而且吵得相當激烈。
“你這個豎子!”
“你這猘兒!你敢罵我?你可知我是什麽人?”
“罵你如何?誰叫你搶我雉羹!”
“搶你雉羹如何!?區區一個滄景節度使三公子,什麽東西!”
那二人互罵,還要上手打架,劉觴趕緊阻止道:“快!拉開他們!拉開他們!”
幾個小太監上前勸阻,但是根本無用,吵架的雙方一個是滄景節度使的三公子,另外一個則是范陽節度使的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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