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快點離開,路過仙居殿卻不由停住了腳步,仙居殿的大門微微打開一條縫隙,裡面跳躍著燭火的光芒,一條人影從仙居殿的門縫隱露出來。
影子?是人,不是鬧鬼。
劉觴好奇的走過去,輕手輕腳趴在門縫上往裡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大門席地而坐,一身龍袍十足扎眼,不需要轉過來,劉觴已然可以肯定,那個獨自坐在仙居殿中的人,正是李諶!
李諶頹廢的坐著,地上滾著好幾個空掉的酒壇子。
劉觴忍不住搖頭,怪不得良醞署今年的份額這麽重,李諶這麽喝酒,遲早酒精中毒啊!
李諶一個人,背影很是孤單,在搖曳的燭光下,影子被拉的影影綽綽,明明滅滅,酒壇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除了酒壇子被打破的聲音,還有似有若無的哭聲。
無錯,是哭聲……
李諶寬闊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時不時抬起手背蹭一下眼目,應該是在擦眼淚,龍袍的膝蓋位置已經濕了一片,還有源源不斷的淚水滾落下來,繼續打濕奢華的龍袍。
李諶的哭聲低沉又隱忍,在黑暗中那麽不真切,劉觴心裡咯噔一聲,一瞬間心竅仿佛要裂開了。
三年了,李諶改變了很多,從一個無法獨挑大梁的年輕天子,變得獨斷專行,面容更加剛毅,身量更加高大,一切都在偷偷的改變,而沒有改變的,是李諶愛哭的毛病。
在旁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在只有阿觴哥哥能看到的地方,李諶還是那麽愛哭。
而如今李諶心底裡的阿觴哥哥不見了,李諶也不知道該哭給誰看,所以只能這般默默的,一個人躲在劉觴離開的地方,偷偷的抹眼淚……
“諶兒……”劉觴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阿觴?”李諶哭泣的動作一頓,快速回過頭來,然而身後一片黑暗,什麽也沒有。
“阿觴?!阿觴是你麽?你在哪裡!”
“阿觴……”
“阿觴哥哥……”
“唔!”劉觴實在看不下去了,本想去叫李諶的,但剛開口喚了一聲諶兒,突然被人從後背捂住了口鼻,一聲都發不出來。
那人桎梏住劉觴,不讓他呼救發聲,將劉觴快速帶離仙居殿,李諶回過頭來的時候,已然什麽也看不到了。
劉觴心跳飛快,被那人捂住口鼻,對方是個練家子,劉觴根本無法呼救,被他拎小雞仔一般拎走。
劉觴呼吸不順暢,臉色憋得通紅,使勁拍打著對方的手背和胳膊,那人將他挾持到偏僻的所在,這才放開手。
“呼——呼——”劉觴發狠的呼吸,連連後退,與對方保持距離,戒備的看著對方。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蒙著面,尤其天色又黑,根本看不清楚是誰。只能依稀辨別,是個身量高挑的年輕男子。
劉觴戒備的道:“你是誰?這裡可是大明宮,神策軍馬上就會過來。”
對方並不懼怕,淡淡的道:“此處偏僻,神策軍巡邏並不會過來,再者……天子痛失所愛,仙居殿附近向來不讓人靠近,神策軍更加不會過來。”
劉觴眯著眼睛,仔細去分辨對方,雖看不清臉面,但這聲音……
莫名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不過劉觴一時沒想起來。
黑衣人冷冷的道:“怎麽,王觴,你真的不識得我了?”
劉觴心竅一動,他認識“我”?
黑衣人又道:“若不是因著我,你也無法重新回到長安,更加無法……爬上李諶的龍榻!”
原來就是這個人把小娘炮送回長安的?他送小娘炮回長安的目的很明確了,分明便是……勾引李諶!
果不其然,黑衣人又道:“聽說你不負所望,已然順利將李諶勾引到手,可有此事?”
劉觴撇了撇嘴巴,原來就是你啊,變著法子的讓小娘炮勾引我家諶兒,若不是老天爺長眼,讓我及時穿成了小娘炮,我家小奶狗豈不是出軌了?
劉觴沒有立刻回答,黑衣人道:“怎麽?別以為你爬上了龍榻,李諶便會對你另眼相看,在他的眼中,你不過是與宣徽使劉觴酷似之人罷了,他看的,並不是你,少自作多情了!”
劉觴:“……”
黑衣人擺了擺手道:“既然你已然成功勾引住李諶,便動作快一些,將李諶的出兵計劃搞到手,本王可不養無用之人。”
本王?
劉觴腦海中一晃,什麽本王?能自稱本王的人可不多見,而且這個黑衣人的聲音何其耳熟,難道是……?
他心底裡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劉觴一直沒有回話,黑衣人不耐煩的道:“怎麽,翅膀硬了,連本王的話也不想聽了?”
劉觴眼眸微動,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故意低眉道:“哪能啊!您給我這個進入大明宮,再次見到天子的機會,簡直恩同再造,再生父母!”
“哼,你知道便好。”黑衣人冷笑。
劉觴道:“其實……不瞞您說,小人已經打探到了一些關於出兵的消息,但不是天子出兵契丹的消息,而是天子準備出兵抗擊南方叛賊的消息。”
“速速講來!”黑衣人十分著急。
劉觴卻道:“隔牆有耳,還請附耳上來。”
黑衣人蹙了蹙眉,似乎很不耐煩,但還是耐著性子湊過去一些,道:“現在可以說了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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