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之舟雖心裡吐槽,卻捧出一張宣紙,恭敬得交給李諶,道:“小臣方才趁著陛下出去散心,謄抄了一份,這是能看清的部分。”
李諶接過來,這才覺得稍微順心了一些,低頭去看名冊,這一看不由蹙起眉頭來。
上面出現了很多朝廷官員的名字,禮部李涵名下部員三名,還有工部的那個姓王的部員郎中。
李諶沉聲道:“這名單……與劉觴昨日從王郎中口中拷問出來的,幾乎如出一轍!”
簡直一模一樣,稍微有一點點出入。
李諶看的正入神,名單戛然而止,沒有後文了,不止如此,這上面還寫了一個——上。
李諶道:“上?莫不是還有下冊?”
魚之舟點頭道:“小臣也如此以為,所以覺得事關重大,自作主張將香纓留了下來。”
李諶死死縮著眉頭,似水娘子送香纓的時候,其實李諶也在場,看的很清楚,似水娘子似乎有話要說,期期艾艾,但是不知從何說起,急得紅了臉面,乍一看起來就好似小女兒的羞怯。
她本想多說點什麽,但那時候似水娘子的侍女和露華台的仆役找了過來,似水娘子很著急,將香纓塞在劉觴手中,便匆匆離去了。
“難道說……”李諶面露欣喜之色。
魚之舟著急的道:“陛下已然參悟了名冊?陛下果然英……”明。
不等魚之舟的話說完,李諶笑道:“難道說,那個似水頭牌並不愛慕阿觴,她只是想要將名冊交給阿觴?一定是如此。”
魚之舟:“……”
“咳咳!”魚之舟使勁咳嗽了兩聲,道:“陛下,這名冊……”
李諶回過神來,也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喜悅,道:“是了,這名冊事關重大,你做得很好。”
“謝陛下誇讚。”
“魚之舟,”李諶又道:“你去把宣徽使叫來,便說朕有重要的事情與他商議,立刻著他前來。”
“是,陛下。”
劉觴剛剛回了宣徽院,魚之舟便到了:“宣徽使,陛下有請,有重要的事情與宣徽使商議。”
“重要的事情?”劉觴道:“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魚之舟附耳上前,將香纓之中內含名冊的事情低聲耳語。
劉觴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時似水娘子的臉色如此焦急,很害怕自己的侍女或者仆役看到那香纓似的,當時劉觴還以為她是在害羞,畢竟香纓乃貼身之物,當街送給一個郎君,便是樓子的頭牌也會害羞。
但如今這麽一想,原來大有乾坤!
劉觴知道這事情重要,當即道:“走,快去紫宸殿。”
劉觴與魚之舟進入了紫宸殿,李諶看到他很歡心,先是道:“你……的手,好些了麽?”
劉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這麽小的傷口,如不是阿爹給他包扎,他自己都忘了,沒想到李諶還記得呢?
劉觴拱起手來,按照阿爹的教誨,一板一眼的道:“小臣謝陛下關懷,只是小傷,小臣已無大礙。”
李諶點點頭,道:“坐罷,你應該聽魚之舟說了。”
劉觴恭敬的道:“小臣卑微,誠惶誠恐,還是不坐了。”
李諶覺得劉觴這趟過來,好像特別客氣,不過他也沒有在意,道:“這個名冊別有乾坤,只有上冊,說不定還有中冊與下冊,似水娘子必然是知道什麽。”
說起正經事,劉觴也點點頭道:“似水娘子乃是官宦之後,如今她又將這名冊給予小臣,說不定……是在暗示什麽。”
李諶道:“朕也如是想,所以……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聯絡上這個似水娘子,看看她手裡到底有多少名冊,朕倒是要看看,朝廷中到底有多少人,被區區一個樓子握住了把柄!”
露華台只是平康坊中的一個樓子,但又不只是一個樓子而已。
自古以來,這種地方本就是消息集散地,三教九流,達官顯赫聚集,尤其在當時,官員並不禁止狎妓,朝廷官員出入也是情理之中,那便更是一個大染缸。
而且露華台的收益頗豐,每年上交的稅錢便是長安城中的大頭,並不是說封就封,說查辦就查辦的地方。可不要小看這些稅錢,唐朝可是歷朝歷代之中頗為富庶的朝代,饒是如此,其實唐朝的朝廷也很拮據,有一段時間,朝廷根本沒錢給官員發俸料,一個官員的俸料,還不如一個妓子一夜賺得多。如不是這樣,也不會有“捉錢令使”這種奇怪的官職了,朝廷往往要向商賈“借錢”,來周轉朝廷官員的工資。
所以平康坊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是合理且合法的賺錢手段,人流混雜,人脈錯綜,利益牽扯甚為廣泛,這裡面的水有多深,到底牽扯了多少朝廷大員,都未曾可知,牽一發而動全身,動的或許就是整個朝廷!
李諶道:“此事需要謹慎行使……朕決定,明日晚間,再去一趟露華台。”
劉觴道:“那小臣……”
“你就不必跟著了。”李諶立刻拒絕。
劉觴驚訝道:“陛下,此事事關重大,小臣還是……”
李諶自然知道事關重大,但他怕劉觴去了平康坊,見到了似水娘子,萬一牽起了什麽不必要的情愫就麻煩了!
雖現在看來,似水娘子的香纓不是那個意思,但誰知道劉觴會不會看上美嬌娘一般的似水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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