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使,我……”郭鬱臣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劉光的笑聲在黑暗中分外的溫柔:“大將軍,本使今日在河邊抓魚,分外辛苦,如今腰酸腿疼,不若……大將軍替本使按按?”
郭鬱臣老實的點頭道:“哦,好、好!”
劉光似乎很喜歡逗弄老實的郭鬱臣,一個翻身臥在榻上,笑道:“請便。”
郭鬱臣更是局促,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他的手臂抑製不住的顫抖,平日裡便是舉著千斤的牙旗,也沒這般顫抖過,一點點的向著黑暗摸過去,落在那抹令人朝思暮想的溫熱之上……
“阿爹!阿爹!”
劉觴的嗓音急促的響起,並沒有在營帳門口停留,“嘩啦!”一聲直接打起簾子衝進來。
郭鬱臣還在營帳中,嚇得他立刻後退三步,撞到了桌案,咕咚一聲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營帳裡黑壓壓的,劉觴提著宮燈仔細一看,這才驚訝的道:“小郭……將軍?”
小郭將軍這四仰八叉的跌在地上,像個翻個兒的大王八,也不知道在做什麽,臉色還漲得通紅,好像能滴血似的。
劉光反應迅速,見到兒子進來,立刻一拉繡裳,將半退的繡裳整理整齊,起身點起燈火來,道:“觴兒,這麽晚了,你怎的過來了?”
劉觴瞥了一眼郭鬱臣,道:“阿爹,我有話,想要單獨與你說說。”
郭鬱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道:“鬱臣先告退了!”
說著,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咚的一頭撞在帳簾子的木架上,撞得頭暈眼花,捂住自己的腦門也來不及喊疼,埋頭跑了出去。
“噗嗤……”劉觴沒忍住笑出了聲。
劉光無奈得道:“這個呆子。”
“觴兒,”劉光又道:“這麽晚過來,也不加件衣裳,野外那麽冷,不像是城中,快來。”
劉光把被子掀開,讓他鑽進去。
劉觴鑽進被窩,拉著劉光,兩個人並排躺在一起,遲疑了很長時間,劉觴都懷疑阿爹已經睡著了,這才道:“阿爹,你睡了麽?”
“沒呢。”劉光的聲音很輕,很溫柔,道:“有什麽事兒,說罷。”
“阿爹……”劉觴喚了一聲。
“嗯。”
劉觴又喚了一聲:“阿爹?”
“嗯。”
劉觴第三次喚了一聲:“阿爹。”
劉光好笑的道:“這是怎麽的?光叫阿爹,卻不說話。”
劉觴道:“無論我叫多少聲阿爹,阿爹都會答應嗎?”
“那是自然。”劉光湊近過來,摟住劉觴,讓他躺在自己懷裡,道:“因著你是我兒啊。”
劉觴渾然僵硬,道:“那……若我不是你的兒子呢?”
“觴兒?”劉光眯了眯眼睛,道:“你……”
到底想說什麽?
劉觴心情平靜了不少,一咬牙道:“其實阿爹你早就發現了吧?我會泅水,而且水性很好,上次在太液湖,還救下了溺水的天子……我不會打毬,別說是打毬了,其實我連騎馬都很勉強……我還不會丹青水墨,寫毛筆字勉勉強強,水墨畫卻太強人所難……這些,阿爹早就知道了吧?”
劉光一時沒說話,昏暗的營帳陷入了寂靜。
劉觴開口反覆詢問:“阿爹,早就知道吧……知道我根本不是你的兒子。”
劉光抱著他手臂突然收緊,他的聲音很篤定,道:“觴兒,你是我的兒子。”
劉觴一愣。
劉光的嗓音幽幽的道:“的確,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會游水,而且水性了得,你對打馬球一竅不通,更不會什麽水墨丹青,就連你的一手字,也寫得差強人意,惹人好笑。”
果然,劉觴心竅中只剩下果然,樞密使劉光如此聰敏機警,果然早就發現自己是冒牌貨了!
“但那又如何呢?”劉光反問道:“你就是我的觴兒啊。”
“阿爹?”劉觴喃喃的道。
劉光笑道:“你不是也喚我一聲阿爹麽?”
劉觴說不出話來,心裡猶如沸騰的滾油,劉光幽幽的道:“那些外人,只看到了咱們做樞密使,做宣徽使的光鮮雍容,什麽隻手遮天,什麽大權在握?但若是叫他們來做這個官宦,他們又如何肯呢?”
樞密院和宣徽院掌使必須由宦官充任,換句話說,這兩個大權在握的部門掌管,必須是太監!
別人羨慕劉光的大權在握,羨慕他的隻手遮天,但若是讓他們用淨身來換取這些,始終沒人肯答應。
別看劉光活的肆意瀟灑,無人敢違逆一分一毫,但他心裡也有自己的痛苦,又有誰願意身體殘缺,活得沒有尊嚴呢?
劉光淡淡的道:“原本我收養義子,也是為了聊寄希望罷了,那時候的觴兒……可沒有你乖巧懂事兒,總是給我惹事,無論阿爹怎麽做,都捂不化他那顆鐵石心腸,但是你不同……”
“阿爹……”劉光輕聲道:“阿爹更希望是你。”
劉觴心中一陣激動,追問道:“阿爹!你的意思是……你對我好,因為……因為就是我,對嗎?”
劉光嗤的一聲笑出來,道:“觴兒,你要不要聽聽自己都說了什麽亂七八糟的?”
劉觴欣喜非常,他以為一直以來劉光對自己好,都是因為自己鳩佔鵲巢,他是吃了原主的紅利,而現在不同了,劉觴可以肯定,劉光對自己好,就是因為劉光想對自己好,這裡面根本沒有什麽虐身虐心的替身文學!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