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人瞧不上眼,天機閣這個修仙界最高組織他隻去過兩次。第一次是去參加受封大殿,留下一句,“什麽衣裳,真醜。”
第二次去隻說了一句話;
“你們幾個跟我走,去大蒼山把魔界出口堵了。”
然後,就有了現在的人魔結界。
也有了現在世間對於楚佛諳“狂放不羈”的傳言。
鹿鸞山領著上修界幾位尊者等在大殿中,男人像一枝冰雪蓮花,不染世俗的樣子。
那幾位尊者立在他身後,彼此交換著隱秘的眼神,像是達成了什麽協議。
鹿鸞山沒有回頭,卻露出了抹古怪的微笑。
這笑容似乎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張清冷出塵的臉色,可他就是笑了,哪怕無人看見。
楚佛諳踹開門直接進來了,幾位尊者嚇了一跳,紛紛往鹿鸞山身後縮了縮。
鹿鸞山拱手行禮,楚佛諳徑直走向一旁的石椅,翹起二郎腿,甩出一句“查到了嗎?”
幾位尊者面面相覷,鹿鸞山回應道:
“尚未。”
“什麽?”楚佛諳臉色不大好,他閉目揉著眉心,說話時胸腔傳來奇怪的顫音。
“尚未。”鹿鸞山重複一遍。
楚佛諳睜開眼,冰冷的眼眸盯著眾人。
幾位尊者冷汗直流,頭也不敢抬,直到快要把地面盯出個窟窿了,楚佛諳才將目光移開,吐出一句:
“廢物一群。”
“和光仙尊,此言差矣。”蒼老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楚佛諳隨之扭頭,淺淺翻了個白眼。
鹿欽臨盤坐在大殿中央的靈石上,隨著屏風被靈力挪開,露出張蒼老和藹的臉。
“老朽見過和光仙尊。”
楚佛諳嗤笑一聲,道:“你這老東西,活的倒是比誰都長。”
老者絲毫不在乎楚佛諳的失禮,抬抬手示意身後幾人奉茶,見楚佛諳抱著胳膊一動不動,賠著笑說道:
“仙尊要怪就怪老朽吧,是老朽無能,鎮不住魔族。”
幾人臉色俱是一變,楚佛諳怒極反笑。
“你知道就好。”
他知道這人在諷刺自己。
楚佛諳當時年輕,心中有使不完的豪氣,欲效仿蓮帝驅魔,卻不及蓮帝強悍,堪堪鎮住魔族而已,還搭進去了自己的心臟。
可他做出的人魔結界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對魔不對人。於魔而言堅不可摧,難以破除。可於人而言,卻是並非沒有損壞的可能。
早期楚佛諳也不知道這一點,還自我懷疑了好久,後來才漸漸發現了其中隱秘。原來他的心從未想過傷害族人,所以族人自然可以將其摧毀踐踏。這個秘密楚佛諳尚未告訴任何人,他知道,若是想長久安寧,那就別露出弱點。
這也是結界頻繁被破壞的原因,人族內鬼一日不除,天下就一日不得太平。楚佛諳追尋許久,都未找到那個內鬼。上修界雖然一群蛀蟲,卻也沒幾個人想讓魔族毀了這所溫巢,讓自己無家可歸。
所幸這次結界隻小小的波動了一下,沒給他的身體帶來大的損傷,否則小麟岱肯定會發現異樣,到時候就難辦了。
鹿欽臨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明顯噎了一下,道:
“先尊恕罪,老朽雖是風燭草露,但也絕不會容忍魔族作亂。還請仙尊莫要太過自責,我等……”
“那你去死好了,說這麽多。”這種話有些難聽,所以綿鋒替楚佛諳說出口。
鹿欽臨的臉青了,他乾癟的嘴動了動,朝鹿鸞山看了一眼。似乎是得到了什麽訊息,冷哼一聲,就此打住。
楚佛諳蹙起眉,他有些不耐煩。他知道這些人在等什麽,年輕時的楚佛諳太自負,什麽都大包大攬,這群人已經被慣壞了。
尤其是鹿欽臨,簡直老態龍鍾的巨型嬰孩。
又掃了眼一言不發的鹿鸞山,楚佛諳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
“太阿宗近來如何?”楚佛諳問。
“一切安好,明日四方法會如期舉行,還望仙尊大駕。”鹿鸞山回答的一板一眼。
楚佛諳在乎的不是什麽法會,他厭惡這種粉飾太平的行為。向腐爛的傷口上塗抹脂粉企圖掩蓋,帶來的只會是更嚴重的潰爛。
唯有絞清潰爛之處,烈酒消炎才能帶來新生。當年的蓮帝便是如此建立了穩定的秩序,年少的楚佛諳決定效仿,卻始終未領悟先人開疆拓土的精髓,庸庸碌碌,到頭來一事無成,連自己的愛人都守護不住。
楚佛諳不理會眾人,抬頭看向門外青天。
神愛世人,可他終究不是神。或許蓮帝只是一則激勵後人奮進的傳奇故事,誘騙無數他這樣沒有腦子的蠢人肝腦塗地。
幾位尊者不解其意,還以為天上暗藏玄機,也隨著楚佛諳抬頭望去,個個都很聽話的樣子。
只有鹿鸞山仍保持著低頭的姿勢,眸中晦暗不明。
潔白飄逸的雲使他想起了麟岱,楚佛諳眸光一凝,於大袖下掐了自己一下。
青年說過,他敬仰楚佛諳,他愛慕楚佛諳。
青年是那樣真誠,雙眸中盛滿了期盼。楚佛諳鼻腔一酸,想到他的小麟岱乾乾淨淨,怎麽能活在淤泥之中。
哪怕天下人都汙穢不堪,可還有他的麟岱,在他心尖上微笑,自言自語,搖頭晃腦。
楚佛諳深吸一口氣,“查不到就繼續去查,難道事事都等著本尊過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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