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蒼山?我也要去。”
鹿一黎將那隻掛在袖子上的漂亮的手掌拿下,然後很輕很輕地握了一下。
“你留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可……”麟岱剛想說話,就聽見鹿一黎說:
“我知道言清已經不在了,宗主也不在了。”
青年眉毛一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少年完全褪去了當初的青澀,眉眼中滿是穩重與成熟。他安慰似的扶住麟岱的雙肩,道:
“我暗中調查,發現這兩人都舉止怪異,像是他人所扮。我知道這是師尊做的,他為了所謂的人魔議和,戕害同門,已鑄成大錯。”
麟岱啞然,喉頭滾動,他看出了少年眼中的決絕,於是問道:
“你想做什麽?”
鹿一黎溫柔地推開他。
“我很清醒,師兄,我不會同師尊一樣的。”
麟岱:“你無法阻止師尊,千萬別衝動!我體內有一把鎖,天珩鎖,你可以拿去……”
“師兄,你就待在這裡好嗎?”
鹿一黎聽到天珩鎖這三個字,忽然神色一變,不再給麟岱說話的機會。
“我會阻止師尊的,也會保護好你。”
麟岱急得吼他。
“你根本不知道,師尊已經瘋了,他不會對你留情的,你別做傻事!”
“師兄就相信我吧,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鹿一黎起身準備離去,麟岱勸阻不了他,又擔心他白白送死,便衝他喊:
“鹿青,我丹田內好疼,靈根、靈根好像……”
少年不得不回頭,他的師兄身體實在脆弱,經不得摧殘。
麟岱等到鹿一黎靠近,一把薅住了他。
他拽住了少年的頭髮,將少年扯得齜牙咧嘴。
“師兄饒命……呃……饒命。”
“你千萬別做傻事!”
麟岱恨不得將他耳朵都拽下來。
鹿一黎忍著痛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好好好,我聽師兄的!”
“師尊素來喜歡折磨我,夤夜時說不定也會把我帶過去,當著我的面摧毀人魔結界。屆時我與你匯合,若是看到你白白送死,定不饒你!”
鹿一黎唯唯諾諾地離去,麟岱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幾句,無力地癱倒在床榻上。
麟岱猜得沒錯,當他迷迷糊糊睡醒時,窗外已掛上了明亮的彎月。麟岱感到身邊坐了個人,他警覺地坐起,發現鹿鸞山正彎著身子,目光柔柔地盯著他。
麟岱打了個哆嗦,撐著身體退至床的另一側。
鹿鸞山則長臂一攔,將麟岱提了起來。
他遞給青年一件白色披風,頗為貼心的說:
“更深露重,切莫著涼。”
麟岱被他帶到了大蒼山,他遙遙就望見了鹿一黎。只是少年沒注意到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人魔結界,不敢移開。
鹿鸞山顧忌麟岱體弱,特地給他搬了個凳子。
麟岱被強行按著坐下,看見大蒼山內的那一點點橘色燈火。
每一粒燈火都是焦急不安的人族修士,他們亦不知道結界那方的魔族會是什麽姿態。他們都很迷茫,搖曳的燈火是他們慌亂內心的寫照。
麟岱不由得驚歎於鹿鸞山的周全縝密。
上古三大家族,一族平白被扣了叛徒細作的帽子,盡數覆滅。
一族表了忠心卻被扣留了少主,全體囚禁。
灼鹿一族獨大,鹿鸞山一手遮天。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和光仙尊神魂破碎流散,至今未尋回。就連麟岱這個身負“蓮帝轉世”之命,可能摧毀他大業的人都被俘虜,看守在他眼皮子底下。
麟岱幾乎想不到還有什麽能阻止他。
此刻天地靜默,人族修士一隻手抬起交接的禮品,一隻手暗暗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麟岱看見言清頂著楚佛諳的皮囊開始狐假虎威,儀式過後,他遙遙指向結界,將頂天立地的無色光幕緩緩收回,一縷一縷容納到了自己的胸膛中。
伴隨著結界的逐漸收回,隱約露出了魔域黑黝黝的出口。
麟岱不甘地閉上眼睛。
鹿鸞山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奏響禮樂。
春夜的莽莽山林裡響起了端莊典雅的樂聲,名貴的古琴被草葉打濕,樂師踩在泥濘中撥動銀弦,弦聲越聽越野蠻,破壞了原有的美感。
光怪陸離,這一幕猶如荒唐的夢境。
人們哭著微笑,歡迎遠方而來的敵人。
鹿鸞山忽然低下頭,對麟岱說:
“此去經年,蓮帝還記得當年景象嗎?”
麟岱疑惑地看向他,男人見他不解,更是愉悅地笑了出來。
“蓮帝何其威風,沒想過會落到我手裡,哈哈……”
就在那結界即將完全打開之時,“楚佛諳”卻忽然僵住了,他望向鹿鸞山,滿眼的難以置信。
鹿鸞山眸光一凜,瞬間出現在言清身側,正欲出手穩住他的神魂,卻被言清反手掐住了脖子。
可結界已經一點一點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果不其然,那魔族使者揮手就打飛了最靠近結界的人族修士,無數魔族化作瘴氣,瞬息便湧入了人間。
男人一手控制著鹿鸞山,一手召出了寒光凜凜,威嚴到不可直視的伉俠寶劍。
他輕頌劍訣,寶劍如流光般射向魔族使者,將其一劍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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