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不好?”莊衍抓著人雙臂,非常直觀的感受到了此刻他手握著的手臂,顫抖的有多厲害。
他面前的人雙唇不斷顫抖,好像終於要說出些什麽來,卻始終無法開口,直到莊衍都要放棄了,那天夜裡,那熟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好。”
只有一個字,哪怕只有一個字,也足以讓莊衍激動,他甚至直接將身前的人抱了起來,還原地轉了好幾圈!天寧他開口說話了,天寧他竟然開口說話了!
“天寧!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可以說話了!”這是不是說明,曾經積壓在他心裡的過去,已經真的成了過去,他徹底的放下了心結了?!
“天寧,你真棒!”直接對人豎了大拇指,莊衍這般反應倒是把萬天寧弄得不好意思了。
他沒想到對於他開口說話的事,莊衍什麽都不問,隻把他當個牙牙學語的幼童一般,只有誇獎,隻為他開口說話而高興。
莊衍自然是想知道,萬天寧為何不願意開口說話的,可讓人說出原因,必然又要揭開過去的傷疤,莊衍在猶豫,他想著他們是要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還是直面那道傷疤,讓他徹底的痊愈。
莊衍糾結的樣子完全落到了萬天寧的眼裡,就在莊衍猶豫不決的時候,萬天寧卻主動地道明了原因。
“打我,說話打我。”眼淚是和嘴裡的話語一起掉出來的,豆大的淚珠啪塔啪塔不停打在萬天寧的胸前,手背,莊衍突然像是喘不過氣來的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什麽?”打他?說話就要打他?天寧的意思是,只要他說話村裡的人就要打他?為了不挨打他只有閉上嘴巴,然後時間長了之後,就真的把自己當成啞巴了?!
第7章
“太過分了!實在太過分了!”
莊衍父母去世的時候,他已經十幾歲了,可依然被同村的人欺負過,但如此過分的事他沒有經歷過,就連想都沒有想過。
心裡的委屈像是開了閘,有了傾瀉的出口之後,不管是眼裡的眼淚,還是嘴裡的話語,都開始沒個停歇,在萬天寧顫巍巍卻清晰無比的話語裡,莊衍手心也捏的越來越緊。
原來萬天寧一開始的時候,也是會和欺負他的人抗爭的,只是他越爭辯就被打的越狠,慢慢的他乾脆的就不說話了。
原來這個家徒四壁的房子,曾經也是什麽都有的,只是在不知不覺間都沒了,還有常年不見柴禾堆積的屋子,原來也是堆滿了柴禾的,只是那些柴禾,總會無緣無故的不見了,就連屋子裡的吃食也是一樣,所以他的家裡才會沒有多余的一粒米一把面,他也不敢囤了柴禾在家,只能每日上山去撿柴。
如果一個人的貧窮是他的懶惰造成的,那是他活該,可是一個不怕苦怕不累卻仍舊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又是憑什麽呢?
莊衍心裡不知是何滋味,在這個時代沒人願意背井離鄉,也最忌背井離鄉,因為這是個階級分明的社會,一不小心就會被騙被賣成為合法的奴隸。他一個小孩子,若是走出了這個村子,怕是立馬的就會被人賣去為奴為婢了,以後身家性命都要被人捏在別人手裡了,所以眼下日子再艱難,他也只能留在這個村子裡。
“天寧。”深深吸了兩口氣,莊衍又看向了萬天寧的小黑臉,他不說話是有緣由的,這個小黑臉是不是也有原因呢?
或許是莊衍的目光太過直白,他都沒有問出口,一直埋頭的人將頭埋的更深了,小聲道:“洗不乾淨的。”
“沒事,沒關系的。”莊衍甚至還去摸了摸那張小黑臉,想證明自己不嫌棄,卻在縮手回來的時候發現,那張小黑臉旁邊的兩隻白淨的耳朵飛快的紅了。
看著那雙紅紅的耳朵尖尖,莊衍原本想笑,可轉瞬他自己的臉也紅了,他方才是不是等於在調戲人?
“對,對不起!”莊衍偷摸打了一下自己的手,還打的挺重,他想讓自己記住了,以後不能隨意的亂碰天寧,而且這屋子也得稍稍改一下,想法子做個隔斷吧。
莊衍今日接收了太多可稱之為驚悚的信息,讓他疲累了一天的身體都無法酣然入睡,而是一直半夢半醒著。他一直思考著許多事情,所以隔日醒來的時候,便決定今日不去幹活了,先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辦了吧。
莊衍不會複雜的木工活,卻會些編織手藝,他今日準備編個竹籬笆出來,當作隔斷的屏風,晚上將屏風往他們中間一放,天寧應該能睡得安心點。除了屏風,再做個背架,還有編幾個簸箕筲箕出來,這樣洗菜也好放東西也好也方便,對了,再用竹筒做幾個水杯,喝水也能方便些。
莊衍自己是在農村長大,知道農家人砍柴都在秋季,眼下這個時節是一年裡最好的囤柴時節,他暫時要去鎮上做工,沒空上山砍柴,可燒火用的燃料可不止是柴禾還有草把。
草把用來燒開水是最好的,火勢大又易燃,而且滅火也快不用浪費,而且草把不重,他編了背架出來,就讓天寧上山去割草把,等到他忙好了鎮上的活兒,再上山去砍柴。
莊衍這兩日已經打聽過了,至多再半個月左右,碼頭上的活兒就少了,到時候每日裡雖然也有活兒,但至多一兩個時辰就能好。活兒少了,需要的人也就少了,他沒關系又是新去的,到時候應該就輪不到他了,他正好的回來忙家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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