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蘭亭看向對面因為他的話,而目露緊張的一人一鬼,平靜的繼續往下說。
“像這種用人命玩遊戲的鬼怪契約,應該是條律森嚴的,那麽你輸掉遊戲後,一定會因此失去什麽東西。”
“但那些回憶裡,我們看到的卻始終都是謝紫虛。”
蘭亭側目看過來,伸手托著下巴,他分明神色很淡,可眼神掃視過來的時候,卻給人一種極為清醒的窺探感。
“像之前他們說的,鬼怪隨機抽取人選捕捉回憶……在我看來這個說法完全不成立,因為這樣一來,不管輸贏,付出代價的都成了活人。”
“原本我都還只是猜測。”蘭亭歪頭唇角勾了一下,看向左側的“謝紫虛”,輕輕道:“但你的特裝實在是太明顯,甚至都沒想過要演示一下。”
青年細數道:“能完美偽裝成別人的樣子,顯形符還起不了作用,字裡行間都對心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這不就是畫皮鬼。”
畫皮鬼,能將一張皮畫成所見之人的模樣,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甚至是對方最親密的人站在面前,都有可能分辨不出。
早在看到兩個謝紫虛的時候,穆椿就因為剛才回憶中那血腥的畫面,心中發顫,悄悄跟他們站在了一起。
這時候他充滿警惕地望著對面,悄悄問:“……怎麽判斷出來的?”
歸鶴藏眼神複雜地朝他看去,清了清嗓子道:“……任務結束之後,你最好還是再去把入門典籍,跟道家全書都溫習一遍。”
穆椿咬牙:“要你管。”
鬥完嘴,歸鶴藏才給他解釋:“顯形符之所以起不了作用,是因為畫皮鬼的皮是真正的人皮,顯形符只能作用在鬼怪的魂魄上,從而達到效果,而它人皮擋在前邊,自然無法生效。”
“真的人皮?”穆椿覺得自己又想吐了。
“至於這心臟……”歸鶴藏頓了頓,顯然也是想起了剛才回憶中的某些血腥畫面,然後才說:“畫皮鬼獲得人皮的方法,除了生剝,還能通過吞食人心,只要吃掉一人的心臟,它就能獲得那人的皮。”
“而畫皮鬼獲得人皮之後,就能通過作畫的方式,將五官改變。”
“這種作畫可以是真的執筆描繪,也可以是運用陰氣進行形象改變。”
聯想到回憶中的信息,穆椿頓時窒息:“所以它現在的皮……是那個師兄的?”
歸鶴藏沉聲:“大概是了。”
一想到對面的鬼身穿人皮,這實在是……恐怖又惡心。
“所以你們早就認識。”這邊,白發青年淡聲開口,不是詢問而是確定。
大概是因為這次沒打算費心隱藏,所以對面的兩個人其實並沒有完全一樣,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左邊那個沒有武器,所以通過那一把斬.馬.刀,就能把她們兩個分辨出來。
謝紫虛過了半天才點頭,開口嗓音沙啞:“……沒錯。”
聽到她的回答後,歸鶴藏不知道想起什麽,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眼神十分複雜地看過去。
見他這樣,穆椿不免好奇:“想到什麽了?快說!”
“只是想到了從前的一些聽聞。”歸鶴藏看著沉默不語的謝紫虛,道:“在我十幾歲時曾經聽說過,靜虛派有個天賦極高的女弟子,叫做謝紫虛。”
“但那時候的謝紫虛性格實在太怯懦,所以她經常遭受同門嫉妒,受傷之後,卻誰也不敢告訴……直到後來有一天她突然開始反擊,這件事被搬到了明面上來,大家這才知道事情原委。”
歸鶴藏:“從那之後,謝紫虛的性格開始反覆無常,時而柔軟,時而尖銳刻薄,但無論怎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直到後來某一年,靜虛派突然遭逢大變,這大概是他們門派不外傳的辛密,所以外界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只知道那一次,他們死了兩個弟子,許多人重傷……其中也包括了謝紫虛。”
聽到這裡,大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天賦出眾的小弟子被同門嫉妒,時常受欺負受傷,偶然間遇到了一個善良的畫皮鬼,對方變做她的樣子,替她教訓了回去。
但不知道後邊發生了什麽,畫皮鬼殺了人,被靜虛派的人追殺,就發生了回憶中的那一幕,緊接著跟謝紫虛決裂遁走。
“我有一個疑問。”穆椿默默舉手,轉頭看向謝紫虛,道:“她一個畫皮鬼,為什麽能背道德經,還能毫發無傷地生活在道觀裡?”
就蘭亭所說,他們看到的那些回憶都是屬於畫皮鬼的,可那時間跨度少說也有七八年,一隻鬼在道觀裡生活了七八年?
謝紫虛從始至終都沉默著,視線放在畫皮鬼身上,此刻她才抬眸,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開口:“你知道最純淨的魂魄,屬於誰嗎?”
這個問題問懵了穆椿,他轉頭向蘭亭求助,白發青年道:“嬰兒。”
“嗯。”謝紫虛點點頭,緩緩講述起來。
“畫皮鬼,生前被活生生剝皮而死的厲鬼……這樣的鬼本該戾氣深重,但如果是一個嬰兒,被活生生剝了皮呢?”謝紫虛道。
“這……”穆椿跟歸鶴藏面面相覷,“這太殘忍了。”
嬰靈擁有世上最純淨的靈魂,剛生下來什麽都不懂,這時候的它們沒有七情六欲,即使被殘忍虐殺,也很難產生出怨氣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