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吵醒了街邊居民區的住戶,有人打開窗戶破口大罵。
“酒瘋子滾遠點,大半夜的叫魂啊!”
“媽的,真是晦氣,我呸!”
蘭亭坐在轎子裡,和序之一路晃晃悠悠,半個小時之後,才感覺到震動停止——目的地到了。
緊接著前方的轎簾被掀開,露出“媒婆”僵硬的臉來,紙扎裂口從左耳蔓延到右耳,張口陰氣十足。
“……請……新娘子下轎!”
這一次不用蘭亭開口,序之率先下去,然後伸手將青年抱了下來。
面前的宅院看起來十分恢宏,從上到下數過來目測有十幾層,只是被黑氣籠罩著看起來像霧一樣虛幻。
紙扎在前方帶路,蘭亭靠近之後才發現,這一整座宅院的質感都十分塑料,跟那些紙扎一樣,大概也是活著的親人給燒的供品。
冥婚的喜堂自然也和正常結婚不一樣,蘭亭一進去,就看到四面八方掛滿的白綾,就連門窗上張貼的喜字,都是用白紙裁剪。
白色的燈籠中,燭火燃燒著散發出昏黃的光,“喜堂”內燃燒的喜燭也是白蠟。
這一整片地方的布置風格,哪裡像喜慶的婚禮現場,分明是停放死人棺材的靈堂。
蘭亭沒有穿那一身喜服,同樣也沒有蓋蓋頭,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坐在序之臂彎上,脊背挺直姿態閑適,比起冥婚,倒更像是端坐在明堂上。
喜堂裡的紙扎人更多,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全是慘白的死人臉,然而最該出現在這裡的正主——新郎,卻不見蹤跡。
蘭亭自然是不在乎這些,但新郎遲遲不出現,四周的紙扎明顯開始焦躁起來。
“……新郎……怎麽還不來?”
“新郎呢……?”
“婚禮要……要開始了!”
“新郎……新郎為什麽不出現?”
……
紙扎焦躁地竊竊私語,語氣驚悚表情扭曲,蘭亭看在眼中覺得甚是有趣。
他就這麽事不關己地停在原地,看著“媒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詭異,四周的陰氣甚至都開始動蕩不安起來。
蘭亭反而主動開口,陰陽怪氣:“還結不結婚了?”
他出聲的那一刻,“媒婆”死於一般的眼睛猛然注視過來,不知過了多久,它才有反應。
尖細的聲音仿佛尖銳的東西劃過玻璃:“……拜堂結束……把新娘送入洞房……!”
它話音剛落,四周密密麻麻的紙扎人開始自發地朝中間圍攏,數也數不清的恐怖臉龐聚集在一起,能把人生生嚇暈過去。
在它們的驅趕下,蘭亭讓序之跟著“媒婆”走,最後被推入一間擺放著棺材的“喜房”中,大門關閉。
陰氣很快覆蓋了整個緊閉的大門,看樣子這段時間內沒法輕易打開。
蘭亭的視線房間內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中央的棺材上。
而棺材陰氣衝天——裡邊有一隻厲鬼。
想來正是那個素未謀面的新郎。
蘭亭直接略過房間中間的棺材,讓序之把他放在了床上,隨後氣定神閑地等待對方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根據之前的猜測來看,這新郎擼走了,不少活人女子做新娘,但這房間裡陰氣遍布,蘭亭感受不到絲毫的生氣,明顯沒有活人蹤跡。
她們雖然軀體昏迷不醒,但卻生命體征平穩,沒有生命危險……所以那些新娘去了哪裡?
蘭亭觀察四周的時候,棺材裡那位也終於動了。
先是由內向外傳來一陣細微的敲擊聲,裡邊的厲鬼似乎在叩響棺材板。
“咚咚咚……咚咚咚……”
緊接著,棺材裡的厲鬼應該是察覺到了房間中,其他人的氣息,於是開口說話。
“媽的……又來了。”
說話的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對方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憋悶,倒像是不情不願被迫舉行的婚禮。
蘭亭的五感十分敏銳,他坐在床邊,聽到棺材裡的厲鬼抱怨一通之後,揚聲試圖跟他交談。
“外邊是不是來人了?”厲鬼說道:“小姐姐幫個忙,把這個棺材板打開,我特麽都快無聊死了!”
他明顯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說完話後想起對方是個活人,突然被拐過來肯定十分害怕,於是又安慰道:“啊……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說著,棺材裡又傳來劇烈的敲擊聲,像是有人在試圖從裡邊打開棺材。
蘭亭自然沒有理他,但棺材裡的厲鬼努力半天之後,棺材板終於被撼動。
棺材打開的一瞬間,裡邊的人還沒爬出來,聲音就率先響起:“媽的,到底是誰這麽缺德……死了都不讓人安生,他媽我這個月都結婚二十七次了!”
這人語氣之憤怒,就算是路過的狗都能聽出來。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從棺材裡往外邊爬,之後忽然想起房間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的人,於是頭也不抬地開口:“那什麽你別怕,我是個好鬼,也不會強迫你結婚……”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才終於從棺材裡爬出來,然後打理了一通身上的大紅色婚服,抬頭看到面前的兩人之後,卻硬生生把接下來的話驚訝得說不出口。
眼前的兩個青年,一個病弱疏離,一個鋒利無匹,兩張臉帥的不相上下,氣質似乎南轅北轍,但站在一起卻莫名相得益彰,簡直能評上養眼榜的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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