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霖背對這邊洗手,他轉身之後,床上的青年眼神緩緩改變。
漆黑瞳孔之中,純淨和溫和全部消失,僅僅留下幾分疏淡和漫不經心。
但等蘭霖轉身時,那些不符合原主的東西,又被立刻藏好。
見弟弟乖巧啃著蘋果,蘭霖眼神一軟。
他邊走邊擦手,像是不經意一般,提起:“剛才看到何管家在辦理出院手續……今天顧歸溪出院。”
再怎麽說,也只是輕微腦震蕩,在醫院住上大半個月,顧歸溪就是想裝病,也該裝不下去了。
警方那邊案子就這麽拖著,一直沒有後續。
蘭霖也不著急,顧家的報應還在後邊。
讓蘭霖滿意的是,蘭亭只是眼神閃了閃,整個人顯得十分局促,半天隻悶悶地點了點頭:“……哦。”
這態度,明顯還沒有完全忘記那個人渣,不過已經很不錯了。
生死關頭走一遭,雖然代價付的太大,但蘭亭現在醒悟,也不算太遲。
對顧歸溪情誼不再,甚至算得上是痛恨,蘭亭不願意再提起這個人,蹩腳地轉移話題:“哥,你幫我倒杯水。”
被嬌養長大的小少爺,木訥不擅長說謊,一邊說還一邊臉紅。
蘭霖一眼看穿他,但看著弟弟臉上少有的血色,最後還是沒有拆穿。
他笑了笑,順勢結束話題:“好。”
今天天氣大好,蘭亭軟磨硬泡了好久,才被允許可以出去活動半個小時。
住院部樓下有個院子,太陽能將草坪的每一塊地方都照到。
蘭亭來來回回像是表演雜技一樣,躲過病房裡的所有障礙物,蘭霖這才驚訝地點頭,同意自己不跟上去,讓他自己一個人去。
最後出門,蘭亭手裡還是被塞了根盲杖。
在房間裡困了大半個月,好好的人都能憋出毛病來,蘭亭心情好了不少。
走廊上有不少人在走動,他一個瞎子,卻能精準避開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
除開路過的知情護士表示震驚,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
蘭亭沒有選擇電梯,而是跟著步梯的扶手,一級一級往下走。
醫院中氣息駁雜,生死交替,而室外草坪上,靈氣清新又帶著泥土的澀味。
一踏出去,陽光就曬在身上。
蘭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伸手出去,哂笑:“久違了。”
不過很快,空中悄然而至的不速之客,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符篆的氣息一閃而逝,蘭亭表情陰沉了一瞬,隨後抬手攔截,符篆還沒來得及生效,就在他掌心化成飛灰。
靈氣消減一截,蘭亭忍不住低頭咳了幾聲。
符灰的氣息消散在空氣中,青年語氣冷淡而輕蔑:“失憶咒?”
“雕蟲小技。”
咳嗽時太陽穴震痛,蘭亭稍稍抬手,想揉一下。
手背在身側的劍柄上擦過,鏽劍立刻發出隻他一人能聽到的嗡鳴。
不等蘭亭的手換個動作,彈它一下,來自左側的陽光就被人擋住。
涼意絲絲沁上來的時候,低頭間,蘭亭眉間戾色浮現。
“小亭。”隨後一道故作溫柔的聲音傳來。
蘭亭沒有理會,而是直接走出去兩步,躲開對方帶來的陰影,繼續伸手,任由陽光在指尖跳躍。
顧歸溪沒有泄氣,他觀察著蘭亭的表情,但遺憾的是,什麽也沒看出來。
但盲目的自信,讓他還是開了口,問:“小亭,你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麽嗎?”
原來在這裡等著他,蘭亭笑了一聲。
遺忘咒這樣粗鄙的咒法,就是剛生下來的他,都傷不了分毫。
“哦,你說說,發生了什麽?”他懶懶開口。
第5章
雖然態度有點奇怪,但顧歸溪也沒有多懷疑。
畢竟從前蘭亭的腦子就不靈光,別人說什麽都信,心機太淺,撒個謊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仔細分辨著蘭亭的表情,見青年不像裝模作樣,顧歸溪心中暗暗道一句:“成了”。
他仗著蘭亭看不見,表情絲毫沒有掩飾,眼帶驚喜,然後語氣突然變得委屈,戲說來就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自古玄門和普通人之間都有壁,大部分普通人終其一生,都很難遇到一次靈異事件。
在有關部門的刻意隱瞞下,現在世界的主流還是無神論。
聽到顧歸溪說這話,蘭亭努力沒讓自己露出看智障的表情。
笑話,他也曾是站在玄門頂端的天才,無人望其項背。
今天倒是要看看,這家夥還有什麽更下三濫的手段。
自從第二次施法失敗之後,老道士受到嚴重反噬,原本打算放棄。
但在顧歸溪的威逼利誘下,還是給了這一道遺忘符。
按照顧歸溪的想法,只要忘記陣法相關的記憶,那麽就憑蘭亭對他情根深種的樣子,還不是他說什麽,蘭亭就信什麽。
一邊無聲笑著,顧歸溪一邊開口:“忘記了也沒關系,我告訴你。”
“幾天前,你不知道在哪裡撞了鬼,竟然被鬼纏身。”
“之後你向我求助,你被鬼纏的憔悴萬分,我怎麽忍心讓你涉險?”
說到這裡,顧歸溪的語氣深情萬分,甚至他還伸手想握住蘭亭,被蘭亭不動聲色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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