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集再也無法逃脫出來。
“神明的軀殼,凡人怎能染指分毫?”蘭亭淡淡道:“歲集,你失算了。”
這世間亡魂,無論生前是人是妖,死後魂魄同屬陰性,唯有神明歷劫,以至陽法相入世。
而萬靈體靈氣浩如煙海,唯有神明法相可承受,且相輔相成,陰性亡魂入內,只有死路一條。
歲集從一開始,千方百計絞盡腦汁,給他自己謀劃的一條出路,實則是死路。
“神明……哈哈哈——神明!”歲集在無盡火燒的痛楚中大笑出聲,狀態癲狂。
蘭亭便看著他魂魄被灼燒,逐漸透明稀薄,最後只剩下人形的幾縷青煙。
年少時試劍笑鬧的聲音仿佛再次出現在耳邊,歲集神色扭曲中,視線落在遠處青年的身上,忽而問。
“……若我有一個方法,能將一人靈根剝離,替換給另一個人——”
“歲集,”熟悉的話言猶在耳,蘭亭道:“放不下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青年沒有再說出那個答案,也沒有任何寬宥,歲集眼神一陣惶然,隨後永久消失在了這人世間。
奪舍萬靈體,大抵便是這個下場。
似乎太輕易了,但又似乎只是他自食惡果,歸鶴藏幾人面面相覷,卻見那邊白發青年旁若無人一般,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
“那是……無常令?”歸鶴藏不確定道。
那東西跟普通無常令不一樣,虎頭形狀,仿佛古代將軍征戰領兵的虎符,只是氣息凜然陰森,讓人一見便知不尋常。
“出來吧。”青年道。
一抹金色的幽魂從中脫身,微笑著對蘭亭作揖後,便轉頭緩緩朝陣眼中的少年走去。
他的眉眼與少年相似,但現場之人若仔細看,便能認出,他就是許久之前在錦川大道上,因連環車禍驟然長逝的大佬。
無常令完成了主人與青年的交易,轉瞬便消失在空氣中,而陣法中的少年靈-肉合一,睜開了眼睛。
“此子已然肅清過往重入輪回,他天賦絕佳,來日必定飛升,便看你們之中,誰與他有緣了。”蘭亭環顧四周。
萬靈體能承載的——必定是神明法相,那少年如今已經是神明歷劫之身,無論如何,凡間之人與他牽連上因果,如果助他早日得道,來日便是雞犬升天。
而在所有殷切灼熱的目光中,少年顫巍巍站起來,滿臉茫然地掃視一圈,躲在了戴著滑稽面具,身穿嘻哈誇張服飾的薛寧光身後。
薛寧光有些手足無措,但再回頭求助的時候,白發青年已經遠去。
玄門眾人武器已然要不回了,此刻赤手空拳,投鼠忌器,面面相覷之後,默契地替他讓開了一條路。
歸鶴藏站在薛寧光身側,感歎:“也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蘭先生。”
薛寧光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道:“有緣自會相見吧。”
下山後已經是天亮,蘭亭遙望天邊剛升起的太陽,心中一陣空曠,青年站在原地,仿佛下一刻便能白日飛升,回歸神庭。
是手機鈴聲叫醒了蘭亭,他一愣之後,接通了電話。
“小亭現在在哪兒?”蘭霖的聲音久違地響起。
蘭亭眨了眨眼睛,道:“在黃州。”
“怎麽去那麽遠?”蘭霖很驚訝,不過也沒有多少什麽,相反還有些緊張兮兮道:“現在方便回家一趟嗎?哥開車來接你……有點話想跟你說。”
開車接?
蘭亭看了一眼地圖上的距離,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飛回來。”
蘭霖高興道:“那哥給你買機票。”
“不用。”青年道,“稍等。”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那邊蘭家宅子裡,一家人等在沙發上,神色欣喜又緊張,蘭媽媽道:“小亭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蘭霖猶豫了一下,道:“……他說,稍等。”
“那就是快了!”蘭媽媽頓時高興起來。
但此刻不知為何,天際忽然一陣電閃雷鳴,烏雲滾滾,像是老天在發怒一般,蘭媽媽被嚇了一跳。
她道:“這怕不是要下暴雨了,小霖你開車去機場等著,別等會兒把小亭淋感冒了。”
“我陪他去吧。”蘭霖身側的女生笑著開口。
很神奇的是,蘭霖一個總裁,平日裡在公司叱吒風雲,這會兒對方僅僅是說了一句話,他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嘴角的笑容怎麽都止不住。
“你就別去了,來回一趟多累,讓他一個人去就行。”蘭媽媽笑著說。
蘭霖也點點頭,道:“我收拾一下就——”
“哥。”
家門外天氣忽然放晴,烏雲和雷聲盡數消失,白發青年緩緩走進來,歪頭看著家中一行人。
在他眼中,面前的西裝男人身上緊緊綁著一根紅線,牽連到他身側的女人身上。
蘭亭明白過來,便喊道:“嫂子。”
對方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道:“還、還沒結婚呢。”
“是我唐突了。”蘭亭唇角上揚。
他們兩人身上的紅線很清晰,緣分早已是上天注定,往後必當感情順遂,相伴到白頭。
蘭亭一回來,蘭媽媽就拉著他坐下,還招呼了一聲序之,道:“最近你一直說在外很忙,我和你爸都沒敢打電話打擾你,現在事情已經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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