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恐懼會讓人如此的愚昧。
李明覺忍不住感慨,生怕師尊真的把女鬼的魂魄直接打散,忙出言製止。
就聽那些村民道:“我就說穿紅衣服的是邪修罷!他在替邪祟說話!”
“怎麽辦?他們是不是一夥的?會殺了我們嗎?”
“我不能死啊,我家中還有年邁的父母,我要是死了,我爹娘怎麽活啊!”
“我也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我的心上人連夜就嫁給別的男人了啊!”
江玄陵覺得他們實在聒噪得很,索性捏了個法咒,讓他們閉嘴。
天與地之間都安靜下來了。
“師尊,不要殺她!先將那女鬼擒來,咱們問問她,到底有什麽仇怨!”
李明覺側眸道,望著羅盤上不斷搖擺晃動的指針,忽然往一個方向指去,他大聲道:“師尊!女鬼藏在了那裡!”
說時遲,那時快,江玄陵兩手結印,憑空幻化而出一捆繩索,衝著李明覺所指的方向甩了出去。
女鬼的哭聲越發淒厲,幾乎響徹了整座山頭,江玄陵執著繩索的一端,微微一用力,便將一道白影從密林裡拉了出來。
李明覺好奇地望了過去,果見那女鬼同村民們說的一樣,穿著一身白袍子,披頭散發的,頭髮很長很長,幾乎都拖到了腳踝。
被江玄陵用繩索束縛著,好像是個大風箏,在半空中飄著,把那些村民嚇得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李明覺三步並兩步跳了過去,還未來得及開口。
便見那女鬼跌坐在虛空中,雙手掩面就開始哭。
可鬼魂是沒有眼淚的,大串大串的血淚從指間溢了出來,染紅了她身上的衣服,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在夜下尤其恐怖,李明覺一向自詡膽量過人,可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頭皮發麻起來。
“你別哭啊,有什麽冤屈,你說啊,我們又沒出手傷你,你哭什麽的?”
李明覺鬱悶地勸她:“你可別哭了,有什麽冤屈趕緊說出來,你不說的話,我們怎麽知道你生前受了什麽委屈?”
那女鬼聽罷,不僅沒說話,反而哭得更慘了。
江玄陵略一思忖,才道:“明覺,她可能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不能說?她有什麽不能說的?”李明覺微微錯愕,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無比驚愕地道:“師尊的意思是,她生前被人拔了舌頭,所以死後也成了無舌鬼,所以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江玄陵開口,那女鬼就好像為了認證一般,哭聲越發淒楚起來,還松開了手,露出一張慘白的臉,上面布滿血痕,她大張著嘴,作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可李明覺看得真真切切,那嘴裡血肉模糊的一團,壓根就沒有舌頭。
怪不得女鬼一直不說話,原來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一見他們的面,就捂臉痛哭,若是沒委屈到極致,應該也不會淌下那麽多血淚來。
李明覺挺同情她的,覺得一個可憐的寡婦,生前受人欺凌不說,死後還在荒郊野嶺做了孤魂野鬼,實在太慘了。
覺得要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才行。
“師尊,有沒有辦法,讓她開口說話啊?她不說出來,咱們要怎麽幫她?”
江玄陵道:“你會寫字麽?”
那女鬼聽罷,竟然點了點頭。
李明覺見狀,覺得有戲,隨手抓過一根樹枝,遞了過去道:“來來,你寫出來,給咱們看看。”
女鬼點頭答應,那樹枝很快就漂浮起來,然後在一片空地上寫了起來。
李明覺探頭望了過去,就怎麽說呢,可能這女子生前就是窮苦人家出身,也沒讀過幾年書罷,字寫得磕磕絆絆,缺胳膊少腿的,但勉強能辨認出來。
上面寫的字不多,但總結起來就是,她死得很慘,也很冤枉,村裡那個地痞無賴趁夜闖入她家,把她侮辱了,她在掙扎的過程中,被掐死了。
又因為屍體被人分割成了數塊,她的舌頭也被拔了,下了地府也不能為自己申冤,反而因為生前淫亂而死,還被判輪回畜生道。
她就心生怨恨,遂回人間,藏身在此,為自己報仇雪恨。
就在不久前,她尋得了仇人,為自己報了仇,可因為屍體殘缺,不能安息,遂一直在荒郊野嶺遊蕩。
李明覺看完之後,不由唏噓起來,但俗話說得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萬一這女鬼撒謊了呢?
他把目光又轉到了那坑底的村民們身上,見他們一個個躲閃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麽。
江玄陵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便解了村民們禁聲,冷冷道:“那女子到底是如何死的,說!”
嚇得一群人瑟瑟發抖起來,李明覺趁機道:“再不說,就地將你們活埋了!快說!”
如此一來,那些個村民才支支吾吾地道:“其實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那劊子手在村裡一向就是個地痞無賴,又風流,喜歡調戲女子,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那無賴生前的確調戲過寡婦,可是那寡婦性子烈得很,沒得手。”
“也許,也許就是因此,才……才……”
“如果,當初我們為那寡婦申冤的話,保不齊那無賴會把我們一家老小殺了。”
李明覺聽著,隻覺得無比地氣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氣這些人愚昧膽怯,還是憐憫那寡婦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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