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邊關守衛疆土,很多人幾年都回不了一次家,與家中唯一的聯系,就是一年兩次的家書。可這樣遠的距離,這樣長的思念,一年兩次的家書怎麽夠承載?
更何況,其中不少家書說是寄出去了,他們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到了家人手裡。只因他們數年來,收到回信的機會寥寥無幾。
“所以我想不如給你們一條路吧,一條能把家書寄回去,也能收到家書的路。”葉雲歸道。
他話音一落,在場的眾人都激動不已,只是他們很好奇,二殿下說的路是什麽意思?
難道能讓家書自己長腿走回去?
“自今日起,凡鎮北軍將士,每兩月可寄一封家書回去,若家中人按時回信,回信將一並被帶回軍中。”葉雲歸道。
他此話一出,眾人終於抑製不住情緒,隊伍中傳來了竊竊私語聲,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就連一旁的圖震和江峰年都變了臉色,圖震甚至想提醒葉雲歸,這個許諾有些不切實際。
鎮北軍人員構成很複雜,幾乎囊括了大夏朝內各地的州府,兩月一次的家書寄送,太不現實了。他起先見葉雲歸不肯穿大氅時,還挺欣賞對方,想著這位二殿下雖然身子骨不算特別硬朗,骨子裡卻是個堅韌的。
這會兒聽了葉雲歸的許諾,他隻覺得此人太天真了,什麽都不懂!
終於,隊伍中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殿下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說過的話,自會做到。”葉雲歸道。
“好!”人群中有人開口叫好。
隨即,更多的人開始跟著叫好……
葉雲歸從人群中退出來,朝面色複雜的圖震道:“圖將軍,我今日還帶了一份文書,勞煩將軍宣讀吧。”
他掩唇輕咳了一聲,顯然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圖震壓下心底的思緒,當眾宣讀了那份封江峰年為“鎮北大將軍”的文書。
江峰年在鎮北軍有很多舊識,在北郡的名望一直不小,再加上他和圖震有私交,所以今日之事可謂皆大歡喜,就連同在鎮北軍掛副職的另一位將軍,都未表示異議。
就在這時,有人傳話說郡守大人來了,特來拜見二殿下。
眾人轉頭看去,見不遠處,有幾人簇擁著一個穿著貂皮大氅的人候在那裡。
“殿下,您看……”圖震問道。
“讓他過來說話吧。”葉雲歸道。
隨即,有人將穿著貂皮大氅的郡守帶到了葉雲歸面前。
江峰年立在一旁,此刻他心中無比慶幸葉雲歸沒穿那件大氅。
“下官拜見殿下。”郡守朝葉雲歸行了一禮。
“郡守大人何事?竟還特意跑了一趟?”葉雲歸問。
對方一怔,心道不是你讓我來拜見的嗎?
但這話他當然不能問出口,便陪著笑寒暄道:“北郡城天寒地凍,殿下怎穿得如此單薄?”
葉雲歸冷冷一笑,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將士們,“郡守大人,他們與我穿的是一樣的。”
“殿下萬金之軀,怎好……”與他們相提並論,但他後半句尚未說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改口道:“殿下萬金之軀,自當更珍重才是。”
“郡守大人,你還沒說來見我所為何事?”葉雲歸又問了一遍。
“下官仰慕殿下風采,聽聞殿下今日來大營,便特來拜見了。”郡守道:“下官在衙門裡略備了薄酒,請殿下和諸位將軍同往一敘。”
“既然無事,你拜也拜了,見了見也,便請回吧。”葉雲歸道:“至於你衙門裡擺的薄酒,不如讓人取來大營,我今日在這裡與鎮北軍的將士們一同用飯,你這點薄酒我替鎮北軍收下了。”
眾人聞言都暗暗替葉雲歸叫了個好,尤其圖震,嘴都快笑裂了。
軍中許多人都不喜歡郡守,只因他日常與鎮北軍作對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雖說每每都不是什麽大事,但日子久了,難免齟齬越來越深。
“呃……那下官便讓人送些酒菜過來,給殿下和諸位將軍助興。”郡守強行忍耐著情緒,賠著笑退了下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葉雲歸今日就是故意在羞辱他。
而他所料不錯,葉雲歸的確是故意的。
從校場出來之後,圖震便引著葉雲歸去了營房。
江峰年趕忙拿了大氅給他披上,又讓人去倒了熱水來給他捧著。
葉雲歸窩在爐火旁緩了半晌,身上才稍稍恢復了些溫度。
“你招惹他做什麽?”江峰年問。
葉雲歸擺了擺手,示意現在不想談郡守的事情。
圖震拿了個酒壺給葉雲歸,讓他喝了暖暖身子。
不等葉雲歸拒絕,江峰年便將酒壺拿走喝了一口,“他病沒好利索,不能喝酒。”
“殿下。”圖震走到他近前,開口問道:“您今日所提之事,當真是深思熟慮過的嗎?殿下可知道鎮北軍中有多少人,又是來自多少個州府?若是兩月給他們寄一封家書,又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葉雲歸喝了一口手中捧著的熱水,緩緩開口道:“鎮北軍共十二萬將士,籍貫涉及我朝十七個州府,共涉及六十二個縣。若是兩月給他們寄一封家書,全軍一年共計72萬封。”
圖震一臉驚訝,他先前還當葉雲歸是信口開河,卻沒想到對方竟是真的做過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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