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這日就要過去了,岑默也沒有絲毫要和他坦白的跡象。
“昨日我昏迷了,什麽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把孩子弄出來的?”葉雲歸問他。
“你的肚子上開了一個口 ,我戴著羊腸手套將他們取出來的。不過你的傷口很奇怪,既沒有流血,也沒有留疤……我把孩子取出來之後,傷口自己就長好了,你的小腹也慢慢恢復了平坦。”
“你一定嚇壞了吧?”葉雲歸又問。
“我當時什麽也顧不上想,倒也沒覺得多害怕。”
“我之前說的蠱蟲其實都是騙你的,你現在什麽都可以問我,也不必再擔心危及到我的性命了。”
岑默聞言將他摟在懷裡道:“這件事不著急,等你徹底恢復了,咱們再說。”
葉雲歸點了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估摸著岑默應該沒打算一直瞞著他,所以才會岔開話題。
“滿月消失了……”入睡時,他窩岑默懷裡喃喃地道:“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這話不像是在聊天,倒更像是在夢囈,不多時他便呼吸平穩地睡著了。
岑默一手慢慢撫著他的背,眼底滿是內疚和心疼。
看著眼前葉雲歸毫不設防的睡顏,他不禁想起了一天前的那一幕……
當時葉雲歸昏迷不醒,他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整個人險些急得吐血。
但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腦袋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隨即許多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了他的腦海。
那是他前世的記憶,以及這一世作為滿月時的記憶。
岑默終於想起來了上一世的一切……
他想起自己因為寒症不治,又因為對葉雲歸動了惻隱之心,所以接了大皇子葉雲齊那個任務。
最初沒有別的心思,只是想見葉雲歸一面。
見一見那個與他只有過幾面之緣,連朋友都算不上的故交。
那晚在皇陵中,他一手蒙在葉雲歸的眼睛上,掌心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因為不安而輕顫的睫毛。那一刻,岑默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沒有這寒症該多好。
他可以做一回好人,把這位二殿下直接擄走。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他唯一能為葉雲歸做的,就是下手時留了余地,沒依著雇主的要求把人毒傻,而是將人弄瞎了。
他不忍心看著這樣一個人,變得癡傻癲狂。
大皇子的目的只是斷絕葉雲歸複位的可能。
既然如此,一個傻子和一個瞎子,也沒什麽區別。
岑默甚至留了手,若是將來葉雲歸有機會醫治,還是可以複明的。
只是他沒想到,事情的發展並未如他所料的那般。
葉雲歸終究沒能活下去,甚至死在了他前頭。
中秋那晚,他在皇陵中默默陪著葉雲歸走完了最後一程。
七日後,他給葉雲歸燒了一夜紙錢,然後也死了。
岑默原以為這一切只是結束,卻沒想到只是個開始。
他死後獲得了成為系統的機會,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滿月。
他頂著滿月的身份,幫助了無數個命運淒慘的炮灰,才等到了葉雲歸。他至今都還記得,成為葉雲歸系統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岑默甚至想過誘導葉雲歸殺死自己,這樣就能改變葉雲歸的命運。
可他很快就意識到,相較於一個死人,活著的自己顯然對葉雲歸更有用……
後來,在葉雲歸離開皇陵的那一刻,他接到了完成系統任務的提示。其實那個時候,葉雲歸的命運就已經算是徹底改變了。
他完全可以在那個時候就選擇和這一世的自己融合。
可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因為他不確定,葉雲歸是不是真的會把自己留在身邊。如果這一世的岑默被趕走,至少他還能以滿月的身份陪著葉雲歸。
懷著這樣的心思,滿月讓葉雲歸朝這一世的岑默隱瞞了自己的存在。
因為一旦岑默對他的信息掌握得太多,他很有可能隨時回到自己的身體中。
後來,葉雲歸慢慢接納了他,兩人走得越來越近。
那時他也想過朝對方坦白,可每當下定決心時,又會忍不住心虛……
他以滿月的身份,在葉雲歸面前耍過太多心機,說過自己太多好話。若是葉雲歸知道真相,一定會瞧不起他,會覺得他很不君子……
岑默上一世和這一世,都覺得自己配不上葉雲歸。
對方是高高在上光風霽月的二殿下,而他只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他們之間的差異,何止如雲泥?
更何況,上一世的他,親手弄瞎了葉雲歸的雙眼……
岑默每每想到這些,就更沒有勇氣坦白了。
所以事情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昨日。
葉雲歸生產是大事,他不敢冒險,只能走出這一步。
岑默慢慢收回思緒,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小歸……殿下……”慢慢湊到葉雲歸唇邊,落下了一個吻。
他知道,此事早晚都要讓葉雲歸知道,他不可能瞞著對方一輩子。
可有些話,真的很難以啟齒。
作為滿月時,他整日在葉雲歸面前替自己說話。
作為岑默時,他又整日吃滿月的飛醋……
若葉雲歸知道這一切,定然會覺得他可笑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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