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寂先前心生委屈是因為拿衛宗建當父親,孩子對父母有著天生的依賴,現在他看開了,心中那點怨反而消失了。
或許有些父與子也該如賓客那般相處,敬重卻不熱絡。
衛寂感謝衛宗建生他養他,卻再也生不出想要親近的心思。
薑簷雖然不高興,卻也沒有像方才那樣發脾氣,只是酸言酸語道:“孤才不需要他瞧得上,他瞧得上的人未必好。”
衛宗建瞧得上的人是許懷秉,若非如此也不會同意衛寂去許懷秉家小住。
衛寂假裝聽不懂薑簷的弦外之音,低著頭專心翻炒自己的菜。
薑簷還是忍不住問衛寂,“你怎麽不說話?”
衛寂忙應和他,“殿下說的是。”
薑簷這才滿意,還不忘再拉踩一腳,“他那種老眼光看人是不準的,你不要學他。”
無論薑簷說什麽,衛寂都點頭如搗蒜。
薑簷心中暢快後,總算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肚皮上,聞到炒出香味的河蝦,他拿筷子夾了一塊吃。
在衛寂這裡吃飽喝足後,薑簷才趁著夜色騎馬離開了。
之後他每隔幾日,晚上便會悄摸來莊上看看衛寂,再蹭一頓飯吃。
等衛寂的雨露期快要到時,薑簷便派人冒充他的好友來莊上接人。
在薑簷來的前兩日,虞姑姑也來了一趟,旁敲側擊地跟衛寂打聽,看他有沒有意願再去許太傅的府邸住幾日。
衛寂已經應下了薑簷,便委婉地拒絕了虞姑姑。
其實就算沒有薑簷,他也不會再去麻煩許懷秉,尤其是在知道許懷秉對他似乎有那方面心思的情況下,他不想讓對方誤會。
許懷秉是一個很好的人,無論才情跟秉性都沒得說,只是與他不相配。
薑簷一向說話算數,他沒將衛寂帶回東宮,在京中買下一處別院給衛寂住。
衛寂發情期這幾日,哪怕薑簷再想見他,也沒有食言先前的承諾,並沒有進衛寂的房間。
每次忙完公事,便悄悄來這處別院,與衛寂隔著窗戶說話。
衛寂剛燒過一次,整個人像從水中撈出來,面頰緋色,修長的脖頸汗津津,充盈著一種好聞的氣息。
那味道沿著牆壁漫進薑簷鼻腔,讓他的眼眸也變得濕濘濘。
薑簷倚在窗前,忍不住將額頭抵在雕窗上,啞聲說,“我與我父皇說了,他也誇你聰明。”
薑簷被衛寂身上的味道迷昏了腦袋,這話說得掐頭去尾,衛寂沒太聽懂,自己怎麽就被聖上誇了。
薑簷說,“旨意已經下出去了,再過半月奏疏估計就沒那麽多酸文了。”
衛寂這才明白他說的是奏疏二十五字那事,他也為薑簷開心,“那自然是好事。”
薑簷摳了一下雕窗上的紗棉,“我日後也不會那麽忙了,可以按你母親托付的那樣,帶你多出去走走,當然是要等你考完。”
衛寂望著窗後那道身影,囁囁道:“多謝殿下。”
薑簷回了一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應你母親好好照顧你,我自然會做到,你也不必客氣。”
衛寂被這話噎住,不知道說什麽為好。
薑簷又摳了一下窗上的棉紗,“還難受麽?”
聽著他黏糊的嗓音,衛寂搖了搖頭,又反應過來他看不見,開口道:“不難受了。”
薑簷低聲說,“那怎麽身上的味道那麽濃,不是又燒起來了?”
意識到薑簷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氣味,衛寂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被子,將半張臉埋在被褥中說,“方才燒了一會兒,現下沒事了。”
薑簷哦了一聲。
之後衛寂沒再聽到薑簷說話,怕他是累了,“臣沒什麽大礙,外面天寒地凍……”
不等衛寂說完,薑簷截過他的話,道:“立春了,過不了幾日桃花就會發芽,等你的考完,桃花也差不多該開了,我帶你去看。”
聽薑簷這樣說,衛寂腦海已經浮現出桃花滿枝的樣子。
春風渡來,心湖蕩起褶皺。
那絲漣漪讓衛寂面頰熱度更高,他沒答薑簷這話,將自己埋進了被中。
布帛破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衛寂探出腦袋,便感到一股細細的涼風吹來,他抬起頭,發現窗戶被薑簷摳破了一塊。
大概沒料到自己會把窗上的棉紗捅破,始作俑者呆若木雞了好一會兒,然後低頭從小圓洞朝內看了一眼。
發現衛寂在看他,薑簷忙用手指將洞堵住了,大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見衛寂一直沒有說話,薑簷移開手,傾低身子又從孔洞看了過去。
看清衛寂此刻的模樣,薑簷胸口起伏了兩下,“不許你笑!”
衛寂立刻抿住唇,但眸中的笑意卻未消散。
薑簷強行辯解,“我就隨便碰了一下,這棉紗就破了,什麽破料子,一會兒讓他們都換了!”
如今知道心疼錢銀的衛寂,聞言忙說,“不必,讓他們補一塊就好了。”
以薑簷鋪張浪費的性子,整個宅子裡的棉紗怕是都要換一個遍。
薑簷咕噥了一句什麽,衛寂沒敢多問,怕他又要換窗紗,沒話找話道:“現下什麽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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