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瑞端過放在一旁的清心湯遞給薑簷,“還是小衛大人記性好。”
薑簷接過藥,唇角幅度變大,語氣驕矜,“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金福瑞笑道:“要不說小衛大人記性好,您隨口的一言,旁人都不記得,就小衛大人記到了心裡。”
薑簷低頭喝了一大口清心湯,眼眸漾漾。
那模樣不像是在喝難咽的苦藥,而是在喝蜜糖。
衛寂動了動唇,金福瑞雖是在誇他,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金福瑞又說,“這幾日殿下吃的清淡,小衛大人見您昨日中午沒動幾筷子,還從福記買了您愛吃的醬菜,這份心思奴才可比不上。”
“什麽心思?”薑簷嘴上問金瑞福,目光卻落到衛寂身上,瞳仁發亮,“他……他對有什麽心思?”
衛寂一臉空白,在薑簷看過來時,愣愣地跟他對視。
一觸及到衛寂的目光,薑簷忸怩地別過臉,雙耳沾了一點紅。
見薑簷喝了藥,金福瑞打了一個哈哈,便躬身退下去,留他倆單獨說話。
殿內一時靜了下來,氣氛頗為古怪。
薑簷低頭撥弄著食盒裡茶果子,眼神飄忽,“你怎麽不說話?”
衛寂不知要說什麽,半晌憋出一句,“殿下今日難受麽?”
薑簷沒答這話,扭頭不滿地看向衛寂,“沒讓你問這個。”
衛寂一頭霧水,下意識問,“那殿下……要臣問什麽?”
“什麽叫我要你問什麽?”薑簷硬邦邦道:“金福瑞說你對我有心思,這話什麽意思,你對我有什麽心思?”
衛寂被問蒙了,訥訥地張了張嘴,“臣……”
‘臣’了半天,衛寂也‘臣’不出所以然來。
方盡安一直說他是隻圍著薑簷搖尾乞憐的哈巴狗,整日媚上、拍太子殿下的馬屁。
衛寂覺得自己冤枉,他也只是從外面給薑簷帶些稀罕的小物件,頂多算是討好,媚上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他倒是想拍薑簷的馬屁,但他根本沒那個口才。
“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不必害羞扭捏。”薑簷撇下視線,指腹碾碎一塊浮雲糕,耳廓的紅痕更深了,“我未必不答應你。”
衛寂覺得他這話說得怪,但此刻腦袋一團漿糊,因此並未深想,生搬硬套了一番忠臣良將之言。
“臣對殿下一片丹心,願為殿下馬前卒,門前吏。”
他的心思很簡單,不求什麽封候拜將,只求腦袋能安安穩穩長在頸上。
薑簷不怎麽滿意衛寂這番說辭,但又是‘馬前卒’、又是‘門前吏’的,話裡話外都透露著想留在自己身邊。
這樣一想,那點不滿意便消散了,薑簷心裡充盈著一種輕飄飄的歡愉。
他又碾了一塊浮雲糕,別別扭扭地說,“你也不必說得這樣可憐,我身邊還是有……好位子留給你。”
不知薑簷說的‘好位子’是什麽,衛寂也不好問,趕忙道了一聲‘多謝殿下’。
又靜了幾息,薑簷抬眸飄了他一眼,“你站那麽遠做什麽?”
衛寂隻好走過去。
薑簷拍了拍床榻,衛寂會意地坐上去後,薑簷又像昨日那樣枕到他的膝上。
又來了。
感受到薑簷一錯不錯的黏膩目光,衛寂神色越發不自然,手不知放哪兒,腳也不敢動,盯著一處不敢亂瞄。
過了一會兒,膝上的人突然道:“你鼻孔有東西。”
衛寂腦袋轟地一聲,忙抬手,以袖遮住不雅觀的地方,倉皇地低下頭。
薑簷仰面看著衛寂,漆黑的眸盈著細碎的光,像是能將人融進去似的。
衛寂愣了一下,然後聽見他笑著說,“騙你的。”
第4章
薑簷拉下衛寂遮在面上的手,他還在燒,掌心的溫度很高,燙在衛寂的手背。
薑簷抓著衛寂的手,忽然在他食指內側發現了一條極細的疤,呈淺淺的肉白色,不仔細看根本瞧不出來。
薑簷問,“這是怎麽弄的?”
衛寂自己都不記得了,想了一會兒才道:“應當是調顏料時不小心弄的。”
薑簷捏著衛寂的食指,摩挲著那條蝦線一樣的疤,“調什麽顏料?”
衛寂不自在地動了動,“畫,作畫的顏料,研磨礦石被劃破了。”
薑簷皺眉,“這個要你親自調?”
衛寂似乎不知該怎麽說,想了一下措辭道:“那個顏色不好調,旁人調過很多次都不滿意,臣才上手試了試。”
薑簷:“那畫出來了麽?”
衛寂:“畫出來了。”
薑簷來了興趣,問道:“在哪兒呢?明日你帶來我瞧瞧。”
衛寂:“不是臣畫的。”
他父親曾在涼州駐了三年軍,也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一位頗負盛名的世家子弟,那人與他年歲差不多,寫了一手好字,也擅長作畫。
薑簷一聽不是衛寂畫的,他也沒再多問,捏著衛寂的手翻過來覆過去地看,每個指腹都檢查了一遍。
最後薑簷翹著嘴角,得意道:“你這隻手二個簸箕,三個鬥,我的一個簸箕,四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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