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多看了霍言一眼,他原本覺得帶上陶醫生只是霍言聯想到“潛入”,所以想當然帶上了一把能開門的鑰匙。
但現在看來,他似乎,確實大有用處……
霍言探出頭,小聲問江策:“江策?”
他盯著威斯特。
江策回過頭:“你們先出去。”
霍言點點頭,扭頭往老謝那兒傳話:“你們先出去。”
謝戰勳把頭一扭,吩咐其他人:“你們先出去!”
陶醫生無言站在牆邊,隨時準備開門走人:“你們幾個的‘你們’能不能先達成共識?”
謝戰勳搶先開口:“我肯定……”
江策眉頭一皺:“都出去。”
霍言立刻反駁:“我不!”
陶醫生無言望著最頂層的天花板,提醒:“要塌了啊。”
他動手直接開了門,把其他隊員帶了出去,謝戰勳正要犯倔,江策直接開口:“一會兒我們沒出去,你就帶人開挖。”
他看著幾乎失去意識,僅憑執著,繼續驅使藤蔓生長的維斯塔。
他已經沒再控制對方的體溫,但他的狀態看起來依然很糟糕,他就像一根已經繃緊到極限的繩,想著勒死最後的敵人後再尋求解脫。
死亡似乎是他的動力,到了這會兒,對他而言,即使沒法徹底殺死敵人,尋求自己的死亡,也是另一種解脫。
至少能讓自己的死亡看起來有些意義。
霍言黏在他身後沒有離開,江策也沒再催促他——或許只有他留在這裡,威斯特才不會在意離開的其他人。
“你也是災禍。”江策沒再用“異變者”的說法,他一步步走向威斯特,“但這裡對待災禍同樣殘酷,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什麽。”
威斯特眼珠動了動,他幾乎也被整個埋進了藤蔓裡,像個半截入土的半身像。
“我記得……自己的職責。”威斯特不太靈活地回答,他目光晃了晃,“災禍,會失控引發災難。”
“如果不是醫生,讓我偶爾能保持清醒,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殺死除災禍之外的其他人。”
“發狂一般使用能力讓人覺得格外暢快,但克制總是讓人心生煩躁。”
他甚至笑了笑,“但我也到極限了。”
“幸好,在最後,你來了。”
他看著霍言,比起飽含恨意的詛咒或威脅,這更像聲音沙啞的哀求,“跟我一起墮入地獄吧,我們用死亡贖罪,然後,讓一切結束吧。”
“死在這裡吧。”
江策用力握了下霍言的手,他回答:“會結束的。”
“我也記得我的職責。”
威斯特目光微轉,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內心。
江策沒有躲避,問他:“醫生是邱長正嗎?他在哪裡。”
第94章
“他也是災禍。”威斯特注視著他, “是特別的災禍。”
“他會跟我一起死在這裡。”
“那他就是也在這裡。”江策站起來,搜尋附近還有體溫的房間。
霍言遲疑一下,開口問:“他異變以後, 出現了什麽特征?”
如果他也是這樣的二階段異變者, 萬一產生的異化是冷血動物之類的, 江策以人類的體溫為基準,找起來就有點麻煩。
“怪物,就是怪物。”
或許是因為他們就正在這即將傾倒的建築內部,沒有逃離, 生命力逐漸流逝的威斯特情緒還算穩定。
他自己都想象不到, 憎恨依舊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居然還能這樣和他說話。
“什麽樣的外殼,都無法改變, 我們的內裡已經變成了怪物。”
霍言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他又閉上了嘴。
——他覺得這種時候說真話好像不太好。
他已經快死了。
他似乎不覺得恐懼。
薇妮死的時候也不覺得恐懼, 但和他還是不太一樣。
江策正循著感知到的周圍的溫度,打開房門尋找醫邱長正。
他從霍言沒得到回答的問句裡, 理解了他的意思——邱長正或許沒有人類的體溫, 他不能因此看漏。
“你為什麽要找他?”威斯特仰起頭看向霍言。
他不喜歡這樣仰視別人, 尤其是在失去了自己的雙腿之後, 但出乎他的預料, 霍言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他也總算因此看清了他的模樣。
對面的青年有張不符合他身份的臉, 長得過分乖巧,和他想象中的,應當下地獄的罪魁禍首長相大不相同。
“為了救他。”
他同樣給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斯威特喉頭滾動了一下, 他應該呵斥他的虛偽,應該親手扼住他的脖子, 但他已經抬不起手了。
“為什麽?”他乾澀開口,“他也是怪物,他也該……”
“你說他救了你。”霍言小心翼翼看他,生怕他暴起傷人給他一口,“那他也要下地獄嗎?就因為他是異……災禍?”
威斯特沉默下來。
他像是正面對情感和規則的交鋒,最終還是開口:“……怪物,都該死的。”
霍言無言看向江策,他打開了一間又一間門,看起來還沒有收獲。
他悄悄揉了揉眼眶,動用能力作弊確認了下方向,而後站了起來,往正確方向走去:“江策!他什麽也不肯說,我也來幫忙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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