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說,你長大了,李鏞。叔父該走了,我走後,你就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了。
他口角有鮮血淌下,殷紅流過素白面容,帶著幾分恬靜和釋懷。
李眠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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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水中急劇浮上、浮出水面的霎那,張引素想看自己的手心——
可他卻沒法把手抬起來。
渾身像是散了架一樣動彈不得,畢竟昏睡了數年,形容憔悴;負責照顧他的是個小道生,正靠著門口打瞌睡,見裡面的人醒了,呆滯地回頭,盯著他看了許久。
然後,小孩就像見了鬼一樣,尖叫著去找掌門。
張引素昏睡了四年。四年裡,好像發生了許多大事,又好像完全沒有變化。
包括他的掌心——手心裡什麽都沒有,不知是柳鷙沒有刻,還是傷痕早已好了。
醒來後,李鏞的使者就送來了文書和玉印,是個很好的位置,禦皇近臣,前途無量。至於春衣,四年內也觸及了大半的朝堂。
等他身子好些了,春衣也來看過他。沒聊正事,聊了會兒最近時興的琴曲。
但都不如阿泛的琴,算了,也不必再提。
赦威道的車馬送他下山回府。經過柳府時,府邸已破敗,柳相在去年病逝。
張引素想了想,讓人停車,自己拄著手杖下了車。昏睡多年,身體還很虛弱,光是從馬車走到府門都有些難受。他在柳府門口往內望,不知是不是錯覺,胸口那枚紫雷花錢微微燙了起來。
那年超度,柳鷙已往生,無苦無痛。或許只是殘留在府內的汙穢之氣尚未散去,引發聖物的反應。
張引素循著記憶走在蓬草間,向北樓而去。那棟樓愈發殘破,仍舊鬼氣森森。
可就在他邁出下一步的時候,突然,腳踝被什麽勾了一下,整個人都摔了下去——但抓著他腳踝的力量將他提了起來,一陣歡欣鼓舞……
柳鷙:想不到吧!我沒走!
那團黑影窩在一堆碎碎的骸骨上,幾年不見,愈發的巨大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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