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驟降,沙石襲天,白尾鷲的驚呼聲被盡數淹沒。
玄雷引火難滅,淙舟見狀布下結界,將那風火囿於一隅,山火將結界中能燒的物什悉數燒了個乾淨,隻留下一片焦黑的圓,在這暗夜中倒也不甚顯眼。
估摸著半盞茶的功夫,山火殆盡,一絲火星也不曾留。濃雲逐漸消散於夜穹,悶雷也跟著雲遠走,天雖說依舊不算明朗,可明月昭昭,終是露了臉。
白尾鷲在斷崖下爬上來,一身的毛玩意凌亂不堪,它累的不行,爪子勾著崖邊的斷枝,隻將腦袋搭在崖上歇息。
打死也不修煉,打死也不渡劫,竹韻要是嫌棄就把它燉了吧,化什麽形做什麽人,它隻覺做隻鳥挺好的,最起碼不用像狐狸那樣遭這麽大的罪。
白尾鷲抬眸看向崖邊,想要看看那狐狸還活著…
崖上空空…
狐狸呢?
白尾鷲的疲累都被嚇沒了,它倏地抬頭,抻著脖子往遠處找,爪子沒抓穩,險些又掉下去。
遠處也沒有…
這狐狸真是要嚇死鳥了!狐狸丟了鳴滄君會把它燉了的吧!
白尾鷲忙繞著那山崖飛了一圈,它睜圓了眼,一毫一厘都不肯放過,可就是這樣一厘一厘的尋,也不見狐狸半分蹤影,它連根狐狸毛都尋不到。
清月落入樹林,照亮了那一片焦黑,白尾鷲往那林中飛去,尋思著松苓會不會已經找鳴滄君去了。
它尋得暈頭轉向,迎面撞上了一堵白色的牆,接著那堵牆把它托了起來,它站在淙舟小臂上,面露驚慌。
“松苓呢?”淙舟問道。
狐狸沒來找人,應當還在那處山崖上
白尾鷲聞言如墜冰窖,不禁哆嗦起來,它不敢看淙舟的眼,發著抖偏過頭去,鳴滄君那雙眸子太冷,在這數九寒天裡會將人凍傷。
淙舟感受著白尾鷲細密的顫,將它的躲閃收入眼底,淙舟眸光霎時暗了下來,他冷聲質問道:“松苓呢?”
丟了…
白尾鷲“嗚”了一聲,它頭一次如此慶幸自己不會說話。
“嗚”聲一落,山林重歸寂靜,白尾鷲只能聽見淙舟稍顯急促的呼吸,它歪著腦袋不敢回頭。
少頃,一股威壓當頭襲來,白尾鷲猛地回首抬眸,一雙緊抿的唇撞進眼簾。淙舟毫無製約地放出神識,頃刻間便鋪滿了整座山頭,周身的樹木如波似漪般倒伏而去,整座山都泛起陣陣嗡鳴。白尾鷲隻覺胸中一悶,它驚聲啼鳴,一口鮮血猛然噴出。
鳴滄君的威壓,足以要了它的命。
神識一遍又一遍的覆蓋山林,范圍緩緩擴大,可這漫山遍野除了那幾個獵戶之外連個活人都尋不見,更不要說他的松苓。
淙舟收了神識,緩緩睜眼,眸中一片晦暗,如山間毫無波瀾的湖,隔著層疊樹林,見月光都照不透。
他抬指輕點白尾鷲頭頂,渡了股靈氣過去。他緩下心神,靈氣也變得溫潤,白尾鷲隻覺胸中悶痛逐漸散去,它抖了抖翅膀,落在淙舟肩頭,它蹭了蹭淙舟,帶著些許不安。
“不怪你,”淙舟轉身下山,“走不遠。”
松苓承了最後三道天雷,本就失血的狐狸絕不會獨自跑遠,自天雷消散起,不過也才一刻的功夫,若是被人帶走,除非縮地千裡,否則這一刻內,那人跑不出這座山頭。
神識尋不到,那就一寸寸的踏過去,若是藏在深處,那便將這座山翻過來。
——
山陰面的山腳下有一個山洞,這山洞雖說是開在明面,可周圍雜草叢生,樹又生的多了些,若是不仔細去尋,還真不一定能瞧得見。
洞口閃過金芒,隻一瞬便消了下去,隻留了一層難以察覺的結界,將這洞口封的嚴絲合縫,連一隻飛蟲都進出不得。
“走,走了吧…”一名小道士探出頭來,透過那雜草往外看去。
天上那輪月只有一芽,清輝似霜。
“應該是走了,”那小道士又退回山洞,松了一口氣,“鳴滄君還真是厲害啊…”他心有余悸,“方才那一下差點弄死我,這要是被他抓到了,你我焉有命在。”
他拍著胸脯,看向山洞深處。
“放心,”山洞中又走出一名道士,長得稍微高一些,“神尊給的陣法定是萬無一失的,況且咱們就是取一條尾巴,這山這麽大,鳴滄君再怎麽神通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過來,那時候咱早就撤回大都領錢去了,你還怕啥?”
矮道士聞言覺得有理,那麽多人來守山頭,偏生讓他倆撞見這九尾赤狐,這不是老天送錢這是什麽,富貴險中求,屬實沒什麽好怕的。
“來,”高道士歪了歪頭,示意他進洞,“動作快些,早完事早回去。”
不管怎麽說那也是鳴滄君,萬一真被抓了,怕是鳴滄君會直接打散了他們的魂,連輪回都入不得。
矮道士點了點頭,跟著進了山洞,他在袖中摸了半天,倏然道:“壞事了,我匕首丟了。”
第56章 斷尾
高道士藏在洞外的雜草從中望風,那矮道士則尋了一個巴掌大的石片,擱在石壁上一點點的磨。他丟了匕首,那高道士更是連半個兵器都沒有,他隻得一邊聽著高道士的數落,一邊尋了這石片,尋思著磨薄了可以當石刀用。
“你好了沒?”高道士不耐煩了,扔了塊石頭進來,他們為抓這狐狸可是冒了好大的風險,還險些遭了半道天雷,到手的錢可不能讓他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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