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翻出了雲層。
“你是何人?”小夫人面露驚恐,看著面前陌生的的青衣男子,不知這人是從何處來,她又看了看自家院門,門栓好好的掛在門上,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
長離松開了人手臂,後撤一大步,向著小夫人作了一長揖,若不是急著尋人,他從未想過要嚇著誰,他輕聲道:“夫人莫怕,我來尋人。”
這小夫人也是個膽子大的,她盯著長離,緩步靠近偏房,背抵著房門,那兩碗熱粥就端在身前,大有損失長離敢上前,她就把粥潑在人身上的架勢。她上下打量著長離,道:“尋何人?”
聲音還是有些顫,她還是怕的。
長離站直身子轉過身來,向著小夫人又作了一揖,這才向著她身後的房門抬了抬手臂,維持著最後一絲笑意:“尋房中人。”
小夫人帶著警惕,微微回首瞥了一眼身後的房門,她不知是該攔著還是該讓開,還沒等她想明白,只聽長離又道:“小夫人若是信不過在下,大可問一問房裡的那位公子,認不認識一位名喚長離的人。”
小夫人愣了一瞬,微微回身,輕聲叩響房門:“公子可醒了?”
外面的對話淙舟一直聽著,這名字有些耳熟,松苓提起過,卻不在他的記憶中,他聽得長離言語頗有些急促,便忽略了小夫人的詢問,直道:“那位公子乃我舊友,此番來尋我,是為一同往都城去。”
“啊…”小夫人猛地被噎住,叩門的手懸在了半空,她又回過頭來看向長離,淺淺一笑,福身退離了房門,“既如此,是我唐突了。”
長離再作了揖道了聲“多謝”,大步走到窗前,抬手拍掉了窗沿上的圓石,只聽哢噠一聲響,門後的門栓應聲落地,淙舟終於得以出門,他看著地上的圓石輕聲歎息。
這口氣歎的頗為無奈,小狐狸亂改陣法,倒是歪打正著,真把他困住了。海岸乍現天光,眼前起了一瞬的白茫,淙舟緩了緩,這才將目光移向面前的青衣男子。
面熟,卻不記得。
“松苓讓我帶你…”
“他人呢?”
淙舟聲冷,將長離的話打斷。
長離一時間撿不起話頭,雙唇微張立在窗簷下,他瞧著眼前如冬月寒霜的人,不禁輕聲嗤笑。果然鳴滄君還是那個鳴滄君,就算過了百年丟了記憶,也還是那個讓他望之生厭,怎麽都喜歡不起來的鳴滄君。
他長長的倒了一口氣,奮力緩下語氣:“松苓在皇宮,他叫我來帶你去塗山。”
“他出事了,”淙舟眉心一皺,寬袖下的手緩緩握緊,“你為何不留下?”
“路上細說可好?”長離微微甩了下頭,又輕輕跺了跺腳,他實在是急,以往的風度儒雅皆被拋了去,“他能不能活能活多久全都系在你身上,你再這樣墨跡說不定他一個時辰後就沒了也未可知,你要是想陪他去黃泉我也不攔著,現在就往大都去你看看松苓會不會生你的氣。”
果然是竹馬,罵起人來如出一轍,長離又倒了一口氣,將松苓扔給他的珠炮盡數給了淙舟,他為著松苓,本就心煩的很,先下這尊大佛還如此那難請,更是叫他心頭生了惱怒。
淙舟捏著指尖算了一卦,松苓那邊凶多吉少,擔憂難免,比起塗山,他其實更想去那皇宮裡看上一看。
“走啊!”長離要急瘋了,“你是真想要他的命?還是想陪他一同去死?”
太陽爬的高了,海邊陸續有人出海,這家的男主人走出正堂,手中還端著一碗熱粥。小夫人見夫君似是要出門,忙迎了過來:“可吃好了?”
“嗯,”男子接過食盤,擱了碗,抬指將小夫人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後,“過會兒進城去,那位仙君還一同去嗎?”
院裡吵鬧,自是躲不過男子的耳朵。
“應當是不去了,”小夫人回首看了一眼院裡對峙的兩人,搖了搖頭,“昨夜那位小狐仙應是早就去了都城,我瞧著這架勢興許是碰上了什麽難事。”
小夫人思及昨夜,驟生懊惱:“我是不是不該把他們留下?仙君自有仙君的去處,我貿然挽留求人幫忙,是不是壞了仙君的事?我聽著那小狐仙像是要丟了命…”
“哪的話?”男子見不得娘子難受,遂將食盤放回桌上,屈指碰了碰小夫人面頰,正欲出聲安慰,卻見淙舟向這邊走來。
長離要急死了,恨不能叼著人就往塗山飛,他看著淙舟一直著叢林掩蓋的都城,緊鎖的眉頭說著擔憂,讓他不敢將松苓的狀況全盤托出。
其實他也不知曉多少,直知道松苓心心念念的只有淙舟的那一魄,他閉了閉眼穩下心神,睜眼時,淙舟已經走向了正堂。
他看著淙舟向著夫婦倆拜禮,不知說了些什麽,瞧著那樣子應是在道謝。淙舟不是個話多的人,道謝也說的極為簡單,長離見他打算離去,忙拔腿迎了上去。
淙舟跨出小院,不分給長離半個眼神,他心下慌亂,腳步有些急,他冷聲道:“路上細說。”
“自然。”長離也不在乎那半個眼神,回了一聲冷哼。
男人們出海去了,村子裡的人少了一半,本就破落的小村子現下更加安靜,長離顧不上往來的人,才出了村就化出了原型,他垂首叼著淙舟後領,隨便一甩把人甩到背上。
青鸞不比狐狸後背寬厚,好在淙舟坐得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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