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魔尊剛殺完人,還能面對著屍體, 毫無顧忌地吃肉。
而這樣可怕的人,現在距他不足三丈遠。
他能清晰看見謝玦臉上的冷血不耐,微抿的薄唇, 漠然道:“殺了。”
蘇灼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明知謝玦看不見他, 他也還是嚇得躲到了床幔後, 捂住自己的口鼻, 急促呼吸,心跳得極快,惶恐不已。
偏偏,他還不能亂動,一旦移動了位置,很可能會立刻被發現。不管是魔尊,還是那個疑似護法的魔修。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魔修終於離開,謝玦洗漱後,穿著寢衣,往床這邊走。
蘇灼之心口猛地一跳,控制不住緊張起來,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謝玦坐上床,掀開被衾,蓋在身上,卻未立刻躺下入睡。
他垂著眸,似在沉思,過了一會,嘴唇微動,低沉的聲音喚出一個名字。
“蘇灼之。”
話音落下,蘇灼之幾乎嚇得當場尖叫彈起,要不是他用手死死捂住了嘴,腿也嚇得有些發軟。
他發現了?!
蘇灼之額發濡濕,後背直冒冷汗,簡直魂飛魄散。
但隨著時間流逝,他才反應過來,原來謝玦只是自語,並不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可緊接著,謝玦那句感覺他最近有些奇怪,還是讓他心中一緊,高高提起。
謝玦發現他不對勁了!
這也是自然的,他根本沒有好好認真遮掩,還傻乎乎地認為謝玦是個好人,不會傷害他。可事實上呢?人家是魔界暴君,萬惡之首。
蘇灼之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天真愚蠢過,被騙得徹徹底底。
這一夜,他蹲坐在床角,動都不敢動,兩眼緊張地盯著閉眼熟睡的謝玦,生怕他突然醒來,注意到身邊的自己。
他抱著膝蓋,下巴擱在手背上,困極了也不敢睡覺,擔心一旦睡著了,身體一歪,趴倒在謝玦胸膛上,羊入虎口,小命都沒了。
到後面,他熬得兩眼通紅,酸疼得他忍不住直揉眼睛,都快要哭出來了,卻也還是不敢松懈。
其實,在謝玦睡沉後,他可以試著偷偷離開的,但他不敢冒這個險。能做到魔尊的位置,謝玦的修為自然驚人的高,怎麽可能睡著了就失去對周遭環境的敏銳,那他早就被暗殺成功了。
直到天亮後,謝玦起床離開,他才慢慢地從床上下來,兩腿顫巍巍,幾乎站不住,腿麻得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咬。
他一瘸一拐回到玉瀾堂。
因為提前跟慶平說過,所以他一整晚不在,並不奇怪,但慶平看見少爺臉色那麽差,眼底發青,滿是疲憊,再襯著黑發白衣,比故意裝扮的效果更像鬼。
慶平嚇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扶他的胳膊,“少爺,您沒事吧?!”
蘇灼之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快死了。”
“呸呸,童言無忌,老天爺有怪莫怪!少爺您可別瞎說!”
但蘇灼之是真覺得自己困到要猝死了,癱倒在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就算天塌下來,他也先睡一覺再說了。
他想了一晚上,發現自己能做的事實在有限,修為懸殊過大,說是以卵擊石都不誇張。而且,之前發現謝玦是個魔修時,他沒覺得多嚴重,遮掩得不認真,說不定謝玦都覺察出不對勁,已經懷疑上他了。
想到這,蘇灼之就頭疼得想撞枕頭,把自己撞死算了。
睡了飽飽的一覺,終於醒來。
蘇灼之坐在床邊,雙手撐在身側,低垂著頭,前所未有的安靜。
慶平進來時,看到小少爺這個樣子,驚訝又擔憂,放慢腳步走過去,輕聲問:“少爺心情不好嗎?”
過了會,蘇灼之抬頭,又是跟平時一樣,揉了揉眼睛,聲音沙啞地嘟囔:“太困了,不想起。”
慶平松了口氣,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他笑著勸:“少爺等會再接著睡,先用膳,不然要餓壞了。”
“嗯。”蘇灼之含糊地應了一聲,由慶平伺候著更衣洗漱,再去吃飯。
接下來幾日,在慶平晚瑩眼中,小少爺沒了前兩日的別扭,又恢復成從前張揚肆意的性子。
對謝玦的態度,也跟以前一樣,親近依賴,笑容燦爛。
蘇灼之感覺自己拿出了畢生的演技。要不是這次,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本事。
不過兩日,他們就要回萬劍宗了。
換做以前,蘇灼之肯定能拖就拖,一臉痛苦不舍,一點都不想去。可在他知道謝玦的真正身份後,他隻覺得離開才是最好的。
謝玦提議早些出發,他也點頭同意了。
因為他記得,那個晚上,護法跟謝玦說,魔界發生了叛亂,需要尊上回去坐鎮,處理了那群不安分的人。
這事發生得正巧,謝玦主動離開,他也不用愁怎麽和謝玦斷了關系。蘇府怎麽能和魔尊有關聯。
但他等了幾日,仍不見謝玦神秘消失,頓時焦灼起來。他怎麽還不走?
他忍不住看了謝玦一眼,又一眼,有些坐不住。
謝玦到底在等什麽?
許是目光太頻繁明顯,謝玦也朝他看了過來。蘇灼之一緊張,下意識端起茶杯,抿了一大口,但他忘了,那是剛煮好不久的熱茶,燙得他不禁吸了口氣,捂著嘴哼哼嗚嗚,眼尾都紅了,冒出淚花。
謝玦立即捏起他的下巴,撥開他的手,一掐臉頰,讓他不得不張開嘴,然後垂眸查看他的舌尖,鮮豔的紅色,有些燙傷,所幸不算嚴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