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婦女應下後,秋羲又讓幾名差役帶著災民中人緣廣的幾人去通知剩下那些災民過來集合。
“就勞煩幾位去招呼一下剩下那些無處落腳的災民到安置點這邊來過夜,”秋羲朝幾位災民說,“這邊條件有限,吃的用的都是有數的,幾位到時候跟其他災民說道一聲,在城中有落腳點的災民就先不用過來了,咱們先緊著食住無著落的災民。”
那幾位災民當然連連應下,他們跟著到安置點這邊來也是無奈之舉,誰有吃有住的會願意來住這種四面漏風的窩棚。
而且他們原本不是匠人就是農戶,不是農戶就是小販,一百石糧食能夠八千來號人吃幾天他們比誰都清楚。
“欽差大人放心,草民等一定給其他父老通知到位。”幾個災民說完便和秋羲點的幾名差役一起去街上敲鑼通知剩下的災民。
秋羲又找到之前負責給做工搭窩棚的民夫登記姓名的差役,問道:“今日有多少位民夫上工,工錢幾何?”
差役連忙拿出手簿翻了翻,回答道:“回大人,一共有五百零三位災民上工,工錢按一日來算的話,每人三十文,一共、一共……”差役愁眉苦臉地計算著一共要發多少工錢,
秋羲驚訝道:“總共才一萬五千零九十文?”
他沒想到那麽多人才隻用發十五兩銀子的工錢,而且那一百石米他也提前問過沈家商行的分行掌櫃,按平日的價錢來算,也就四十兩銀子左右的價錢。如今受水澇影響糧價漲了不少,但撐死也不會超過一百兩。
就這,杏陽官府居然都不肯老實賑災,秋羲簡直想象不出官倉到底被那些人掏得有多空。
秋羲原本以為要發不少工錢,才跟災民們說等朝廷的賑災銀下來在發給大家,現在他改主意了。
“給我一支筆。”秋羲朝差役道。
差役連忙把隨身攜帶的筆蘸了墨遞給秋羲。
秋羲又朝沈家的掌櫃說:“我欲以杏陽府衙的名義在貴行借一萬五千零九十個銅板,不知掌櫃可否行個方便?”
掌櫃是個精明人,當場應下,道:“草民這就派人去取,大人可是全要銅板?”
秋羲點點頭,說:“全要銅板,有勞掌櫃了。”
他說完便拿過差役手中的小本翻到乾淨的一頁,在上面工整地寫下“借據”二字。
差役只見欽差在紙上寫道:
今杏陽水澇泛濫致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現欽差秋月白於貞元二十五年四月二十六,替杏陽府衙向沈家商行借入銅錢壹萬伍仟零玖拾文,用以給付征召災民搭建臨時安置點之工錢。
秋羲在落款處寫上自己的姓名,又從袖中取出一枚欽差印章在借據上蓋印。
他朝掌櫃道:“也勞煩掌櫃蓋個商行的印。”
掌櫃連忙從隨身的印袋中取出商行印章,接過本子後蓋在借據上。
等取錢的人過來,秋羲將借據撕下交給掌櫃,說:“明日掌櫃便派人憑此借據前往府衙兌款即可,”他緩了緩,又挑唇道,“若是府衙不肯兌現,掌管便將此借據寄往京城你家少東家手上,他自會處理。”
見掌櫃遲疑,秋羲又叮囑了一遍:“掌櫃千萬別把這事忘了,一定要去府衙兌錢。”
掌櫃本想說只是十五兩銀子而已,東家肯定不願意因此開罪知府,但是他何其精明,見秋羲再三強調此事,立刻便知這位年輕的欽差寫這張借據是另有目的,掌櫃於是不敢再遲疑,連忙將此事應下。
秋羲將發工錢的事交給幾名差役:“你等組織方才上工的民夫來領取工錢,若有人現在不在此處,便先記下,待人回來再發。”他又掃了幾名差役一眼,嚴肅道,“明日我會過來查看,若是有上了工的民夫未曾拿到工錢或者工錢不夠數,唯你等是問。”
“是!”幾名差役連忙應聲。
他們幾個今天已經上了欽差的名單,可不敢再造次。
那邊,黃恩照帶著組織好的災民到了安置點。
秋羲見新到的災民和之前的災民不少都相互認識,各自尋了親友互相幫助,他朝幾名差役道:“安置點人多雜亂恐生事端,你等夜裡組織些人手輪流守夜,有聚眾鬧事者便趕出安置點。”他想了想,又說,“再有,稍後在災民中詢問是否有懂醫術之人,若有,晚上便將這些人歇息的地方安排在你等身邊,以免有災民夜裡生病無人診治。”
掌櫃在一旁聽完秋羲的各種安排,心中頓生敬佩,他沒想到如此年輕的欽差竟能考慮得如此周全,難怪少東家回給老爺寫信回來讓商行全力配合欽差賑災。
如果此次水災能順利度過,多沈家商行來說當是一番大造化。
安排好各種事宜後天色已經晚了,秋羲帶黃恩照和汪季峰策馬回了臨時住處。
秋羲下馬後,朝跟前的巡捕官說:“稍後若有外人登門,一概不見。”
巡捕官應道:“是!”
秋羲又問道:“楊大人和寧大人可回來了?”
巡捕官回答道:“回大人,寧大人方才剛從府衙回來,楊大人尚未歸。”
秋羲點點頭,自回房中洗漱後才去用膳。
“寧大人,楊大人還沒回來?”秋羲左右一看,見外面天都黑了,結果還只有寧無畏一個人在用膳,於是朝他問道。
寧無畏放下手中的竹筷,說:“下官確實還未見到楊大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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