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鬱聽完眉頭緊皺:“朝廷要派欽差的消息算來也是昨天到的杏陽。”
“沒錯,杏陽官府的人肯定就是想臨時做個樣子糊弄我。”秋羲越想越氣,又找出一條當地官府的罪狀寫在紙上,“災民們還說杏陽官府就在受災前幾天開倉發了幾天的糧食,後面便無人再過問他們。而且城南的災情比杏陽之前奏折中上報的嚴重很多,這次隻杏陽便有六萬人受災,約摸兩千戶房屋受損暫時無法住人。
“今天寧大人去查府衙的帳本,發現裡面有不少異常支出,他已經把該抄錄的帳目都抄下來了,我們打算等一會兒楊大人回來再看看杏河的河道加固情況,明後兩天向朝廷上奏折。”
“府衙當是做了假帳,至於謊報災情,”柳鬱指尖規律地輕輕敲擊著桌面,片刻後說,“當是官倉早已被蛀空,怕朝廷查下來。”想到這裡,他蹙起眉頭面色微沉,又朝秋羲道,“此事事關重大,杏陽當地絕不會輕易讓你們把消息傳出去,奏折你們暫時先不寫,恐有性命之憂。”
“總不能放過這些蛀蟲?”秋羲知道柳鬱不可能沒有辦法,於是問道,“含章可是有其他法子。”
“嗯,”柳鬱點點頭,說,“月白後面幾日隻管照常去巡查賑災事宜,一切以救災為要,至於當地官府的事,月白隻管將當地情況告訴我,我自有辦法呈給陛下。”
“誒,對啊,現在咱倆可以直接通話,由含章去說可比我從杏陽寄奏折快多了。”有柳鬱幫忙,秋羲心中鎮定不少,頓時松出一口氣。
災情本就緊急,多耽誤一天對災民們來說就多一天危險,由柳鬱直接去找貞元帝匯報災情,可以省下來回路上將近七日左右的時間,只是柳鬱需要拿出一個讓貞元帝信任的理由而已。
聽見窗外雨聲越來越大,見還沒人來通傳說楊玉升回府的事,秋羲不由有些擔心,他朝柳鬱道:“含章明天還要趕路,便先去休息吧,我去看看楊大人回來沒,他下午去杏河那邊檢查河道,我總有些擔心。”
“嗯,”柳鬱輕聲道,“若是有事,月白隨時叫我。”
“好,含章去睡吧。”
秋羲聽見柳鬱脫下外袍後上床睡下的聲音,紙上的災情信息也全部寫完,於是出門去了寧無畏那處。
路上,果然有一名巡捕官來報,說知府有要事求見,已經按秋羲先前的吩咐擋回去了。
秋羲在腦海中呼喚系統,讓系統將自己和柳鬱的通話暫時中斷,確保不會打擾到柳鬱休息,這才找到寧無畏。
“寧大人,”秋羲將寫好的災情信息交給寧無畏,說,“這份文書寧大人先收好,奏折咱們暫時先不寫了。”
“為何?”寧無畏詫異道。
“此處怕是凶險,我等雖帶了侍衛來杏陽,但強龍不壓地頭蛇,”秋羲解釋道,“這個節骨眼兒上若被當地官府發現有上報朝廷的奏折,我等恐怕有性命之憂。”
寧無畏頓時也警惕起來,又問道:“那些人當真敢如此?”
謀殺朝廷欽差,那不是死罪這麽簡單。
“災區情況本就凶險,”秋羲拍了拍寧無畏的肩膀,道,“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意外就能要了人命,到時候這些人也隻用背個對欽差保護不力的罪名而已。所以寧大人明日便先不必去查帳本了,這幾日以賑災為主,先隨我去安排好災民的事。”
寧無畏應道:“是,下官省得。”
秋羲想了想,又說:“這樣,我們明天先看情況,我等三人今日已在三處使力,杏陽知府如果不想直接魚死網破,最遲明天定會前來與我等交涉。”
寧無畏看向秋羲,全神貫注等著聽他安排。
“他如果想通過行賄拉攏我等,”秋羲比了個手勢,說,“寧大人便直接將銀錢收下。”
“這怎麽行?!”寧無畏大驚,如果收下,他豈不是成了一丘之貉。
秋羲按住寧無畏,低聲道:“寧大人小點聲,當心隔牆有耳。”
“可是、可是……”寧無畏雖情緒激動,但也順從秋羲的話壓低聲音。
“這只是權宜之計,”秋羲解釋道,“寧大人可知杏陽知縣是曹家的女婿?”
寧無畏驚訝地搖搖頭:“下官未曾聽說。”
他是上一屆的進士,本身在京中也沒太多人脈,這種地方官的婚嫁姻親事宜他確實不太了解。
“杏陽知縣金文才娶的是曹氏女,與曹相也能攀上銀錢關系,”秋羲繼續解釋道,“但杏陽知府劉同河與曹黨無關,可他與金文才卻沆瀣一氣。如果我等直接對抗他二人甚至還有他們背後的諸多牽連著,勝算是小得可憐,所以不如先將他二人的同盟分而化之,拉攏劉同河來確保金文才不敢對我等暗中下毒手。”
寧無畏聽得恍然大悟,滿臉敬佩地看向秋羲,心想果然是能高中探花又能得陛下欽點的俊傑。
只是寧無畏還有些擔憂:“可是如果收下賄賂,那朝廷查下來……”
秋羲拍了拍寧無畏的肩膀,說:“寧大人隻管把每一筆賄賂都記下來,這些銀子收上去都是陛下的,之後我等以陛下的名義將這些銀子充作賑災銀即可。”
寧無畏大驚,這、這難道不算假傳聖意?!
秋羲看寧無畏的表情便猜到他在想什麽,背著手搖頭歎息道:“寧大人,這是關鍵時刻的變通手段,我等是陛下欽點的欽差隊伍,一切言行所代表的自然是陛下和朝廷,那我等籌到的銀兩自然是陛下和朝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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