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乾聞言撇嘴,沒說話。
司霽是真想宰了司珩,能有機會殺了心腹大患他當然不會手軟。
十四年前山谷那次截殺鬧出的動靜可不小,他記得司霽也因此被關了禁閉,但是沒有用,那時鬼宴裡擁護他的人不在少數,在司珩回到陰山之前,哪怕他人已經身在西南,想殺他的人還是鉚足勁地要他命。
那時年僅十一歲的司珩能全須全尾回到陰山完全靠的是命硬,沒到時間天上下刀子都落不到他身上。
入夜後,聶槐安躺在鋪好的乾草上歇息,身上蓋了一件司珩的衣服。
火堆離他不算遠,火光映得他從衣服裡露出來的半邊側臉暖融融的。
司珩和姬乾沒有睡,而是待在破廟的屋頂上,頭頂滿天星河。
司珩手邊有一個拳頭大的洞,他只要轉頭透過這個洞就可以清楚地看見底下的人熟睡的樣子。
姬乾對於身邊坐著的人時不時就要把頭轉過去的舉動感到有些無奈,“至於嗎?”
司珩沒理他。
姬乾:“......你說他要是知道了會是什麽反應?”
“不知道。”
“你想他知道嗎?”
司珩轉過臉,視線不知落在何處。
良久姬幹才聽見他說,“他會知道的。”
姬乾意外地挑眉,“......他要是恨你呢?”
司珩轉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姬乾識相,封嘴動作越來越熟練。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聶槐安便坐起身了。
不知道是不是司珩給他喂的藥有安神的作用,他睡得很沉,也沒有再做夢,安穩的一覺到天亮。
他醒的時候司珩不在,只有姬乾。
許是這兩日習慣了醒來司珩就在身邊,這會兒聶槐安有點不太習慣,和姬乾道過早後便問:“司珩呢?”
“找水。”姬乾清理已經熄了的柴火堆,轉頭見聶槐安一手抱著司珩的衣服,端坐在乾草上的樣子,雖然剛睡醒,但面容恬靜舒美得像尊菩薩,他扯了扯嘴角,“給你找。”
聶槐安面露茫然不解。
很快司珩就回來了。
“往北一炷香。”
姬乾嗯了一聲出門收拾馬車。
聶槐安還愣著,司珩已經用內力溫熱了水壺裡的水,幫他洗漱,然後直接連人帶自己的衣服一塊抱上了馬車,還塞給他一張燒餅。
他知道聶槐安吃東西很挑,但是荒郊野嶺的他也確實尋不到別的,“我知道這不好吃,就墊一下。”
聶槐安兩隻手捧著快趕上他臉那麽大的一張燒餅,猶豫著咬了一口。
燒餅很乾,吃進嘴裡很難下咽。
聶槐安只能就著水壺的水一點點將就著吃。
換做以前他寧願餓肚子也不會吃,但只要想到這是司珩一大早出去找回來的就怎麽也沒辦法放下。
司珩丟給外面駕車的姬乾兩張燒餅和一壺水,回來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
馬車搖搖晃晃的,除了車碾聲外就是聶槐安小口吃餅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像某種綿軟的小動物。
司珩等了一會兒,睜開眼看他手裡的燒餅還剩下大半張,而他明顯吃不下了還不願意放下,伸手對他道:“給我吧。”
聶槐安雖不解,但還是聽話地把剩下的燒餅遞出去。
司珩接過幾口吃完,淡聲道:“沒浪費,我吃了。”
聶槐安抿了抿唇,沒說話。
馬車沉默著趕路。
一炷香後,他們到了這一路遇到的第一座城,連城。
連城不算大,勉勉強強算是一座城,城裡住著的也多是當地人,漢子們身形魁梧有力,姑娘們恣意潑辣。
姬乾將馬車駕到一棵大榕樹下。
榕樹邊上有家面攤子,三人落座各點了一碗蔥花面加肉糜。
西南口味偏酸辣,饒是這樣一碗普通的蔥花肉糜面也澆了一杓辣油一杓醋。
聶槐安在鬼宴時吃得都十分清淡,許南許北給他送飯菜都是一人份,他沒和其他人一起用過飯,直到這時聞見另外兩人的面才恍惚想起這是兩個西南人。
姬乾兩口吃下大半碗面,抬頭見聶槐安沒動筷子,以為他怕辣,道:“吃吧,你這碗清湯的。”
聶槐安嗯了一聲,抬手摸索著扶上桌沿,在同桌兩人的注視下,慢慢摸到了筷子,一手扶著碗,另一手握筷緩緩伸進碗裡挑起幾根面條。
司珩默默看了他一會兒,確定他雖然很慢但確實可以自己吃便轉開了視線。
姬乾大概是餓狠了,連著吃了三碗才堪堪停下。
聶槐安碗底還剩下了些,還在慢條斯理地收尾,直到司珩說了聲好了才放下筷子。
姬乾看了眼他的碗,稀奇:“你怎知他說的好了是這個意思?”
聶槐安正用司珩給他的布巾擦拭嘴角,聞言隻道:“猜的。”
姬乾還想說什麽,忽然轉過頭看向聶槐安的身後。
一輛馬車正緩緩駛來,車碾聲越來越近。
直到聶槐安聽見一聲莫名覺得有些耳熟的冷哼。
還未等他想起來這聲音在哪裡聽過,姬乾就道:“照月山莊什麽時候搬到西南來了?”
聶槐安眉頭微蹙,照月山莊?楚筠慎?
馬車簾子被人從裡掀開,裡面坐著一個身穿藍衣的男人。
他目光沉靜地掃過三人,最後落在司珩身上,微一頷首,“司珩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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