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諦複就將自己的腦袋面對自己的身軀,緊緊地摟在了懷裡,並且蹲下身子,試圖逃避。
剛才那句話有耍流氓的嫌疑,已經到了可以被報警抓起來的程度了,而且極度不禮貌。
諦複這輩子,殺過鬼、砍過人、叛過逆、唯獨沒有耍過流氓。
他大概需要一段時間來走出這個陰影。
而原本因為諦複過分發言而憤怒的覃戊司卻被轉移了注意力:“你腦袋也是可拆卸的嗎?”剛才這仿生人相當自然地做出了恐怖的動作啊。
諦複悶聲悶氣的回應:“有時效限制,不可換新。”
覃戊司嘴角抽了抽:“那還真是謝謝你的補充。”
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逃避現實的諦複,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無奈的歎息過後,覃戊司表示:“你先過來把飯菜吃了。”
“謝謝,我不餓。”諦複表示拒絕。
“誰管你餓不餓!”覃戊司臉色一變,“這麽貴的東西,你是想浪費?”
“我待會兒可以吃。”諦複並不執著於吃熱食。
覃戊司受不了對方這憋悶的性格,大步上前,俯身伸手就要把諦複懷裡的腦袋搶出來。
諦複的聲音在微微發顫:“覃先生!請您不要這樣!覃先生!”
諦複死不松手,覃戊司用力一拽——他把蜷縮的諦複整個拎起來了。
要看諦複還維持著蹲下的姿勢,覃戊司在稍作思索過後,開始甩動諦複。
“覃,覃,覃先,先生!”
諦複感覺覃戊司的手都快摳進自己嘴裡了,無奈,最終諦複的身體只能放手。
哐的,一下,諦複身體松手,它被甩了出去,但並沒有摔倒,只是屈身做了個緩衝它便直接站立在了地上。
覃戊司將諦複的腦袋轉過來,在看到諦複驚恐的表情時,他再一次沉默了。
他開始反思自己剛才的行為是否太過幼稚。
“咳,我不介意你說的那些。”覃戊司盡量讓自己溫和一些,“我知道你只是緊張說錯了話。”他在諦複腦門上輕拍了兩下,算是安撫。
“你可以自責,但不能絕食。”覃戊司感覺現在的諦複人格並不健全,這可能和他記憶缺失有關系,“你先過來,把飯吃完。”只有腦袋的諦複估計也沒法吃飯。
諦複有些詫異:“您真的不介意嗎?”
“我介意個屁。”事實上如果不是諦複反應太大,覃戊司高低得把諦複教訓一頓。
諦複的身體默默走上前,從覃戊司手中接過自己的腦袋。
裝上腦袋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但腦袋裝上之後,諦複又遲疑了。
“你又不好意思了?”覃戊司詢問,他不明白,怎麽諦複性格能多愁善感成這樣。
諦複看著覃戊司。
此時覃戊司已經坐到了椅子上,左手端著飯碗,右手拿著杓。
“不,沒有不好意思。”諦複坐到覃戊司身邊,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背脊挺得筆直。
果然,在諦複坐下之後,覃戊司就開始用杓子喂食了。
諦複心情複雜地配合,他壓根沒心情去品嘗飯菜的味道,只是僵硬的張嘴,咀嚼,吞咽,並且期望這詭異的一切快些結束。
喂完飯之後,覃戊司還來了一句:“吃完了,真棒。”
諦複無言。
他覺得不應當,畢竟自己是個成熟的男性,但覃戊司似乎對自己有某種奇特的濾鏡。
吃完的碗不需要他們收拾,會有家政機器人來處理。
所以覃戊司就開始給諦複講道理了:“你這樣的性格不行的。”
“你有情緒你得發泄出來知道嗎?你憋在心裡容易把自己憋出毛病,心理變態還是輕的,有些人憋著憋著,就把自己給憋死。”覃戊司語重心長,“你的思想一點都不陽光。”
自己這個厲鬼都要比諦複的心理更健康。
諦複有些恍惚。
他自己是個狠角色,覃戊司就更不必說,
然而這個縈繞在新大陸“貴族”們心中的陰影,此時卻在跟他聊思想陽光?
覃戊司不止覺得諦複心理不健康,他甚至覺得諦複的人格都是不健全的。
他和王複安合作的理由是“父親想看到新世界”,是為他“父親”,並非是從自身出發。
不知道諦複到底有沒有“我”這個概念。
想到這裡,覃戊司看諦複的目光更加複雜。
諦複的出現是一場意外。
最終這具身體會回歸到自己身上,而諦複這個新生的靈魂結局只有一個——死亡。
覃戊司覺得在諦複消逝之前對他好一些也沒什麽。
他伸手撫摸諦複的腦袋瓜子,輕聲問:“還想不想喝水?”
“呃,暫時不用了。”諦複很局促。
覃戊司以為又是諦複不好意思,從影子裡頭拿出一瓶純淨水:“想喝熱的還是喝冷的?”
“覃先生!”諦複攥住覃戊司的胳膊,打斷對方。
明明是個仿生人,諦複卻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覃先生,我是一個四肢健全的成年男性。”
“怎麽了?你看我瞎嗎?”覃戊司當然看得出來。
“但是您,您,您這。”諦複又開始結巴了。
“你慢慢說。”覃戊司把手中的水遞了過去。
眼看對方表情溫和,諦複心中也莫名踏實了一些:“恕我直言,正常狀態下的我並不需要被喂食,您,您像是一位不希望孩子長大的母親,您真的很溫柔,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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