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嵐看著諦複和覃戊司,他一字一句說:“在那裡,被豢養的資源們可能會報廢,而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報廢的資源……會進行焚燒處理。”
諦複收起了資料。
“你知道當人的欲望沒有了約束,會發生什麽嗎?”楊嵐握緊了拳頭,“我曾經親眼見過。”
“你去過那些樂園?”諦複詢問。
“不,那種地方我沒有膽子去。”楊嵐想要笑笑緩解氣氛,但聊到這種話題,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我曾經見過一個人,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宴會,他好像是個挺有名的網絡歌手,月星城人。”楊嵐垂下腦袋,“我父親很喜歡他,這位歌手曾經翻唱過我父親的歌。我們三個聊了很久,最後我父親甚至給了他通訊號碼。”
“之後過了一個月,我父親忽然收到了他的消息。他求我們救救他,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出發。”
楊嵐停頓片刻,繼續說:“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沒有了頭髮和四肢,鼻子也被切掉了。眼睛被縫上,嘴裡的牙齒全部被敲碎,他就躺在那裡,我起初甚至沒有發現他是個人。”
諦複沉默半晌,他說:“這樣的狀態下,不可能發送通訊。”
“是的。”楊嵐聲音在顫抖,“因為那個求救信息是那群貴族們發出來的,這是一場玩笑。”
“他們覺得很有趣的玩笑。”楊嵐說,“因為那個人已經死了,而我父親收到了第二條來源於信息。”
“他們問我們——嘿,拯救者遊戲好玩嗎?”楊嵐還記得那時的情緒。
世界觀徹底崩塌,他不理解。之前和他有說有笑的明明是個人啊,那是個人!人怎麽會被變成那樣?
覃戊司沉默了。
諦複這時也明白,楊牧嘉給他挑選殷俞航這麽個聯姻對象,一是因為對方是個純直男,二就是對方是個還算有底線的傻缺。
殷俞航這麽個濫情的傻缺,放在新大陸這個地方都能算他媽的道德楷模了。
“他們一個都逃不出去。”覃戊司忽然說,“多給我一些名字,等這個大陸覆滅,他們一個走不掉,都得死。”
在楊嵐講述完他的故事之後,覃戊司心態其實說不上太震驚,他很平靜。
他其實早就明白這些高層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只不過這次醒來之後遇到諦複,談了一場戀愛倦怠了,他都快忘記自己是怎麽死的了。
“這一百多個人,隨便來一個湊熱鬧,都是該死的。”諦複說,“我們可以自由選擇了。”
原本覃戊司還擔心自己演不出苦大仇深,這下好了,跟這群爛泥待在一起,他根本不需要表演。
他現在就想弄死這群狗日的。
並不清楚已經招惹上初始鬼的各位貴族則是在瘋傳有關諦複的八卦。
他們在楊家眼裡是爛泥,然而他們自詡體面。而楊家熱衷音樂的楊牧嘉和愛上平民女的楊嵐在他們眼中才是丟人,不顧家族顏面,沒有一點貴族的矜持。
覃戊司永遠不會明白這群殘渣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畢竟他們從不是什麽天生的貴族。
他很確信,他那個年代的“貴族”們都被他處理掉了,而現在這些不過是在他消失後重新奪權的投機者罷了。
他們的祖先都是曾經被壓迫的那一批,如今他們擁有了權利,便成了天生貴族。
而人類似乎永遠都不會長教訓,覃戊司對諦複所說的那個“新世界”存疑,在人類依舊被欲望操控的當下,真的能建立出一個完美的烏托邦嗎?
月星城的金毛並不清楚這位初始鬼的糾結,他還在睡覺。
鏡夜區依舊在戒嚴,他已經在酒店住習慣了。這裡很無聊,但讓他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努努力也許可以活到六十歲。
然而今夜金毛的睡眠計劃注定要泡湯。
夢裡的他剛領起最佳新人歌手的獎杯就聽到了一連串槍響,嚇得金毛一陣撲騰,美夢破碎,他也直接從床上彈射了起來,差點摔地上。
幸好有一隻手扶住了他。
嗯?手?
金毛看向手的主人,他有些意外:“鬼先生?你在這兒做什麽?”他還不知道諦複的任務,還以為諦複住在他隔壁。
“我需要一個帶走舊大陸風格的裝扮。”覃戊司言簡意賅,“在不組裝機械肢的情況下,我需要什麽?”
“舊大陸?風格?舊大陸沒有什麽風格,只有混亂。”金毛坐直了,“您能具體地描述一下您的需求嗎?”
“幫派成員,陰狠毒辣的那一類?”覃戊司深度接觸過的幫派成員只有王複安一個,偏偏王複安還是個表面溫和派,“最好是能凶一點。”
“哦哦。”金毛從床上爬起來,他那一頭自來卷都打結成一坨了,但金毛沒有管,他覺得覃戊司過來找他肯定是有大事。
所以他圍著覃戊司轉了一圈:“鬼先生,你的頭髮最好是能短一些,我知道你現在的頭髮已經很短了,但我想毛寸更能凸顯凶悍感,以及在近身搏鬥的時候,最好不要留累贅似的頭髮。”
覃戊司伸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他的頭髮便縮短成了寸頭。
真方便。金毛感歎,他伸手摸了下自己毛糙的自來卷,莫名有些羨慕。
“您的長袖衫看起來有些休閑,能換成T恤和皮夾克嗎?”金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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