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師弟怎麽了?”
“那個嬰孩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必然有問題……”
“廢話,哪有男人生孩子的,這沒問題才怪了,還不快上去救救梁師弟!”
溪蘭燼和謝熹對視一眼,沒吭聲,走到床邊,那孩子還在試圖從梁源身體裡拔出來,察覺到有人靠近,頓時哭聲愈發淒厲刺耳。
其他人正想進來幫忙,聽到那聲音,耳邊霎時嗡嗡嗡的,一陣陣的頭暈目眩,幾個靠得近些的乾脆就砰地倒了地,後面的連忙掐訣的掐訣,掏出符紙堵耳朵的堵耳朵,險些全軍覆沒。
嬰孩哭得越來越厲害,聽得人都擔心他會喘不上氣。
溪蘭燼靠得最近,被這聲音吵嚷得煩不勝煩,直接伸手去抓那嬰孩。
沒想到在這個瞬間,身體的那種僵滯感又出現了。
他渾身一卡,手頓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嬰孩紫紅的小臉轉過來,睜開了血紅的眼,疑惑地盯著溪蘭燼,似乎是奇怪他為什麽沒被自己的哭聲弄暈。
但看他不動,他嘗試著張開尖牙密布的嘴,想啃噬溪蘭燼的血肉。
溪蘭燼眼睜睜看著那玩意離他的手越來越近,身體卻還是動不了,乾著急。
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謝熹晚一步走過來,淡淡垂下眼,與嬰孩對上了視線。
嬰孩突然本能地顫抖起來,恐懼之下,又吚吚嗚嗚哭了起來,這回的哭聲卻弱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有種耀武揚威的感覺。
溪蘭燼身體裡的那一絲僵滯感也終於消失,一把按住了這鬼東西,觸手冰涼濕膩,沒有半分活物的溫度。
被溪蘭燼抓住了,他陡然掙扎起來,察覺到掙扎不開後,紫紅的臉倏然一變,竟變成個尋常嬰孩的模樣,巴掌大一小隻,黑潤的眼瞳裡濕乎乎的,哭得幼細惹人憐。
倘若是給其他人看到了,必然會情不自禁生出無限憐愛之情,忍不住放開他。
溪蘭燼剛剛差點被咬,半點不心軟,反倒朝他微微一笑:“哎呀,可惜了,我是個沒有父愛的人。”
變成個普通的人類幼崽,還不如變成個三個月大的貓崽子惹人憐。
要是變成毛茸茸的小奶貓,他可能還會猶豫一下。
看這招不管用,嬰孩立刻又變了臉,尖叫著露出一口細密的小尖牙,血紅的眼瞳裡殺氣戾氣濃烈得令人心驚。
他似乎想要撲過來啃噬溪蘭燼,又忌憚著什麽,嗷嗷嗚嗚叫得憋屈至極,愈發顯得凶惡攝人。
溪蘭燼按住這小東西,面不改色地從兜裡掏東西:“也不頂用,你這凶相,不及妄生仙尊一半。”
旁邊安靜不吭聲的謝熹突然猛地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溪蘭燼忙著按住這滑不溜秋的玩意,察覺到他的視線,抽空問了下:“怎麽了?”
謝熹:“……沒什麽。”
嬰孩拚盡全力想逃脫魔爪,可惜還是沒能掙出去。
溪蘭燼摸出縛鬼瓶,無情地一罩,便將他抓了進去。
四周霎時一靜,灌耳的魔音終於消停。
嬰兒的啼哭聲一止,眾人也從眩暈中緩過勁兒來。
白玉星暈暈乎乎地扒在門邊,冒出半個腦袋尖尖,小心翼翼問:“抓住了嗎?”
溪蘭燼朝他晃了晃縛鬼瓶。
前後其實才不到半盞茶時間,領隊長老姍姍來遲,見到滿屋的狼藉,眉頭皺得死緊,快步走到窗邊,探了探梁源的鼻息。
就見梁源突然又抽了一下,眼珠幾乎從眼眶中瞪脫出來,手在虛空中胡亂抓了抓,便砰然落回去,年輕的身體迅速枯萎,手上皺紋叢生,瞬間變成了個尋常的百歲老人,仿佛被什麽東西吸幹了體內的精華般。
梁源又抽了一下,蒼老的面容上淚流滿臉,模糊中看見是溪蘭燼,伸了伸枯朽如樹枝的手,想抓他衣服,氣若遊絲地哀求:“溪師兄……救我,我不想、不想死……”
還沒伸過來,謝熹已經拉開溪蘭燼,避開了他的手。
溪蘭燼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
梁源變成這樣,十有八九和他之前天天吃的那個輔助修煉的丹藥有關,最初他就提醒了,修煉沒有捷徑,依賴外物,必遭反噬。
提醒過兩遍,梁源都當耳旁風,依舊貪圖那點蠅頭小利,甚至反過來責備懷疑他,好心當成驢肝肺。
仁至義盡了。
至於把梁源從內而外吃掉的那玩意……
溪蘭燼瞟了眼手裡圓滾滾的縛鬼瓶。
他開始懷疑村民們說的哭聲像嬰兒的鬼祟,不是狐鬼了。
其他人眼睜睜看著梁源變成這樣,天靈蓋上寒氣直衝,一陣毛骨悚然:“這到底是什麽?”
“梁師弟怎麽會被這種東西纏上?”
“他、他是死了嗎?”
在場的無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是最年輕的那一批,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也沒經歷過什麽生死,就算是內門弟子,也只是接過幾個師門任務,跟著師兄姐或者師叔們出去,有人給他們擋著危險。
一時所有人都惶惶然不已。
領隊長老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又探了探梁源的鼻息,歎了口氣,拉過被子擋住他的臉,吩咐道:“先出去。”
說著,看了眼溪蘭燼,伸手示意他把縛鬼瓶拿來。
溪蘭燼把縛鬼瓶遞過去,和謝熹往門外走時,一個內門弟子望著他,忽然道:“這位師弟好生厲害,方才那嬰孩啼哭,我們都頭暈眼花站不住,師弟竟然還能過去將他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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