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動靜一直被其余人關注著,見白玉星動了,眾人忍不住聚過來:“怎麽了?”
“白道友,發生什麽了?”
白玉星沒應聲,剛想動手,手裡就是一輕,溪蘭燼抄過那把大鏟子,頭也沒回:“避開點。”
話罷,對著謝拾檀所說的地方飛快挖了下去,不過片刻,就挖了個幾尺深的坑,鏟子再往下,就聽到“哢”地一聲,挖到東西了。
是一截骨頭。
溪蘭燼眉頭也沒皺一下,繼續挖下去。
片刻之後,坑底的景象映入眾人眼簾。
優美的花海在夜風中搖曳生姿,漆黑的土壤裡埋葬著數不清的白骨,森白刺眼,人骨,妖獸骨,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骨頭,密密麻麻堆積著。
誰能想到,在如夢似花的花海之下,竟是大片大片的森森白骨!
或許正是埋在其下的屍骨給予了養料,才叫這花海如此繁盛。
所有人齊齊吸了口氣。
溪蘭燼垂著眸子,用鏟子將想順著他的靴子往上爬的一顆頭骨拍回去,眼也不眨地一抬腳,踩碎了那顆頭骨。
更清脆的“哢”地一聲響起,他面含微笑:“雖然你很熱情,不過我喜歡骨相好看的。”
眾人:“……”
這個煉氣期的小廢物怎麽看起來有點讓人害怕……
坑底不安蠢蠢欲動的一堆亂七八糟的骨頭瞬間全部消音,裝死不敢再動。
溪蘭燼無聊地用鏟子把坑底的白骨扒拉來扒拉去,聽著骨頭碰撞的聲音,總算知曉之前那陣令他困擾的哢哢聲是什麽了。
是骨頭相碰的聲音。
指骨捧脛骨,腿骨敲頭骨。
白玉星躲在謝拾檀身後,悄咪咪露出半顆腦袋,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謝道友,他膽子怎麽那麽大啊?”
謝拾檀安靜了一瞬:“上來,別玩了。”
“哦。”溪蘭燼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聽話地從坑底跳了上來,順便把鏟子還給白玉星。
“該不會……”一個女修緩了過來,喃喃道,“這片花海之下,都是枯骨吧?”
話音落下,腳下的土地突然震顫起來,旋即那種密密麻麻的、有什麽東西在被敲動的聲音變得更密集了,仔細聽來,竟似腳下的白骨在脆生生地笑。
大概是沒有了土壤的遮掩,這回連其他人也能聽到聲音了。
霎時所有人面色煞白,刷地拔出劍,驚惶地左看右看。
若不是禦劍太耗靈氣,在這詭異的地方飛起來很危險,他們已經禦劍跑路了。
白玉星嚇得一抖,想抓住謝拾檀的手,還沒碰到就被一股氣勁打開,疼得嗷了下,十分委屈:“昨晚談道友牽你你都不打他的……這、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吧?”
溪蘭燼沒有被腳下的動靜嚇到,轉頭望向謝拾檀:“小謝?”
“嗯,”謝拾檀道,“這裡是夢魅的巢穴。”
“夢魅?”
“夢魅善於窺探人心,能勾出靈魂深處最深刻的記憶。”謝拾檀略微一頓,語氣平平淡淡的,“嗅到花香,便代表已經中了夢魅的術,嗅到的花香味愈淡,代表中術愈深。”
溪蘭燼的臉色嚴肅起來。
剛到花海裡時,那股花香的存在感十分強烈,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花香仿佛散了一樣,都不怎麽能嗅到了。
原來不是花香散了,而是他們中術已深,習以為常了。
其他人聽傻了:“我怎麽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這個凡人怎麽知道得那麽多?不會是信口胡謅的吧。”
“倘若是真的,那、那地下這些白骨,莫非就是曾經中術的人……”
“你的意思是,從進入這片花海起,我們所有人都已經中了術?”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對話被藏匿在花海中的夢魅聽見了。
周圍嘎嘎笑著的白骨聲陡然一寂。
軟軟浮過鼻尖的,旋即眾人腦子裡“嗡”地一聲,失去了意識。
謝拾檀不疾不徐地補充:“夢魅的術啟動了。”
但已經沒人能聽到了。
夢魅會挖掘出靈魂深處最美好的,抑或是最痛苦的回憶,在人沉浸其中難以自拔時,悄無聲息地啃噬神魂。
隨著腦中“嗡”地一聲過後,謝拾檀知道自己即將看到什麽。
他睜開眼,眼前翩飛的白綾不知所蹤,神識的束縛與眼前的黑暗皆已不在,視線逐漸清晰起來。
最先映入眼底的是微微搖晃的如血赤珠。
懷中的人抬起頭,鮮血染紅了他的唇角,在那張蒼白如紙的面容上顯得驚心動魄,本就俊美的面孔被勾勒處三分妖異,他望著謝拾檀,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麽。
片晌,他只是露出一個微帶歉意、複雜難言的笑容。
“抱歉啦。”
他說:“殺了我,謝拾檀。”
第19章
“還不是怪你從中作梗,要不是你,老子早就屠了那禿驢滿門了。”
“嘿,你還敢惡人先告狀,是誰獨吞了那條靈石礦脈的。”
“什麽叫惡人先告狀,在座的誰還不是個惡人了?”
沸水般的吵鬧聲擠進腦海裡,嗡嗡的,還沒睜開眼,溪蘭燼就先感到了一陣熟悉的厭倦。
什麽聲音?
像是剛從一場長長的夢裡醒來,他腦子裡像團漿糊,疲憊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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