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萬隻蜂蟲靜止了幾秒。
隨即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般,頭也不回,嗡嗡嗡地飛速逃了。
逃得比追來的速度還快。
幾息之間,天色恢復。
青年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著蜂群逃命似的鑽進樹林,呆呆地扭回頭,仰起腦袋比出個拇指:“這位道友,猛啊。”
溪蘭燼狐疑地瞅了眼自己的手,他有這麽厲害嗎?
不過書上說,蜂蟲怕火,似乎也不奇怪。
溪蘭燼琢磨不出問題,便不再思考,遞出手,想把青年拉起來:“起來吧。”
那雙漂亮的睡鳳眼淺淺彎著,鬢邊小辮上的赤珠鮮紅似血,襯得容顏愈發俊秀昳麗,右眼下有一點小痣,顯得狡黠。
坐在地上的青年呆了呆,才想起伸出手。
只是他的手還沒碰到溪蘭燼,溪蘭燼腕上就是一緊。
謝拾檀沒什麽表情地把他的手拽了回來。
溪蘭燼滿頭霧水,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發問,松開手打量這個青年:“我看書上說,夜鳴蜂一般不會主動招惹人,這位道友,你做了什麽?”
青年起身的時候,懷裡的東西也露了出來,聞言也有點疑惑:“我也沒幹什麽。”
溪蘭燼盯著他懷裡的東西,緩緩道:“真的嗎?”
青年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撓撓臉:“我就是趁著它們和隔壁的火雲蝶為爭奪附近的花叢打架的時候,拿了個蜂巢而已啊。”
溪蘭燼默默看了眼方才家也不要、扭頭就跑的夜鳴蜂逃掉的方向。
可憐的小蜜蜂。
出去打個架,回來家被偷了。
青年隨手掐訣,清潔了下身上的灰塵,輕咳一聲:“蜂巢能入藥,乃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我一個沒忍住,路上被追殺時也沒舍得丟……唉,幸得二位相助。在下藥谷司清漣,兩位是來藥谷求醫的嗎?需要求醫問藥的話,我來幫你們引路,對了,還不知道你們姓名?”
藥谷的?
救對人了!
溪蘭燼心裡一動,也不腹誹了:“那可能得麻煩司道友了,我們的確是來藥谷求醫的,在下談溪。”
話音才落,司清漣的臉色就古怪起來了:“談溪……你就是那個談溪?那個被妄生仙尊捧在手心裡、疼愛到極致,為你賦舊曲、繪丹青、思之如狂、垂淚照夜寒山的談溪?”
謝拾檀:“……………………”
溪蘭燼陷入了幾息的沉默之後,微笑:“我是。”
第13章
雖然故事是自己傳出去的,但話從別人嘴裡,還對著自己說出來,就多多少少有點讓人腳趾摳地了。
幸好……只有小謝這個悶葫蘆知道真相。
溪蘭燼偷偷瞄了眼看不出什麽情緒的小謝,無聲松了口氣,悄咪咪拍了拍手上的雞皮疙瘩。
聽到溪蘭燼承認,這位叫司清漣的藥谷弟子更是興奮:“真的是談前輩,久仰,久仰大名!”
溪蘭燼維持營業級微笑,語速飛快:“不曉得是哪個故友去千裡順風行投的稿,我也很苦惱,因為故事真假我也記不得了,司道友就別提了!勞煩帶我們進谷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溪蘭燼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謝好像往他這邊稍微側了側。
像是有點無語。
乍見到傳聞裡的人物,司清漣滿肚子的好奇,但溪蘭燼都那麽說了,礙於修養,他又不好抓著溪蘭燼問東問西,下山途中,眼神不斷瞄向溪蘭燼,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眼神,主動說兩句,滿足滿足他的好奇。
身後的少年顯然沒興趣說兩句,稍稍落後了他兩步,步伐輕快,朱衣自拭,色轉皎然,有種從骨子裡透出的散漫懶意。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打量的視線,對方微抬了下眼皮,斜斜乜來一眼,天色逐漸暗下來,又膚色雪白的,配著那身紅衣,像隻民間志怪書裡,深山老林中勾人魂的豔鬼
司清漣的臉驀地一紅,慌慌張張扭回頭,不敢再看。
溪蘭燼還以為司清漣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心裡琢磨著怎麽見招拆招,看他陡然又轉回頭,有些納悶。
這藥谷弟子怎麽神經兮兮的?
他又瞅了兩眼耳垂發紅的司清漣,手指不由碾了碾。
方才他的手差點碰到司清漣,肌膚相觸的瞬間,暖意傳遞過來,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感受清楚,謝拾檀抓住他的手,登時仿佛從隆冬步入了春日,那股背後靈吹陰風似的寒意瞬間消減了。
莫非是司清漣的陽氣不夠旺盛?
陽氣也分盛與不盛啊?
溪蘭燼忍不住又偷瞄了眼謝拾檀。
少年總是安安靜靜的,走在他身邊,像寂夜裡抖落的輕雪一捧,冷淡而無聲。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對方整麗的臉容上,琳琅珠玉般,俊美得好似玉琢,只是那麽美貌的一張臉,薄唇卻平直地抿著,一絲弧度也無。
小謝人看著這麽冷,陽氣倒是很旺盛啊……
落在臉上的視線存在感強到難以忽略,謝拾檀終於不能假裝忽視,微擰著眉偏過頭。
溪蘭燼差點就情不自禁抬手去摸了,恍惚回神,乾咳一聲:“沒事,沒事,不用理我。”
寒花影響越來越大了。
那股滲透四肢百骸的冷意,就像穿著單衣走在冰天雪地裡,迎面是凜冽刮骨的寒風,而身邊就是小謝這個暖乎乎的火爐……充滿了誘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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