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蘭燼笑眯眯:“小謝,快摘下給大夫看看。”
謝拾檀停頓了一下,還是慢慢地抬起手,聽話地解下了覆在眼睛上的白綾。
密密匝匝的睫毛微微一抖,眼皮睜開,藏在白綾之下的淺色瞳眸露了出來,是若隱若現的雪山呈現在眼底的顏色,十分漂亮。
溪蘭燼望著他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之前做的夢還有些殘存的片段,時而浮現在腦海中,導致他現在覺得……小謝的眼睛不該是這樣的,而該是另一種更為璀璨流金的顏色。
在望著他的時候,那雙眼該像靜默凝冰的湖泊,沒有厭憎悲喜,所有的一切情緒都掩藏在冰面之下。
他恍恍惚惚的,意識不知道飄去了哪兒,直到司清漣開口:“果然是中了毒,這位小道友,我給你把把脈吧。”
謝拾檀伸出手腕。
藥谷谷主與他是舊識,找藥谷谷主,診治會更快一些。
但照夜寒山上的那場刺殺,有正道,也有魔門,在修為恢復調查清楚之前,他並不準備表露身份。
司清漣小心翼翼地探入一縷靈力,片刻之後,臉色凝重起來。
溪蘭燼回過神來,看他的臉色,一顆心頓時高高提起,見司清漣反覆診脈斟酌,又不知道從哪摸出幾個古樸的玉簡,貼著額頭,用神識瀏覽其中內容,良久,又彎下腰,一眨不眨地盯著謝拾檀的眼睛看。
外頭不知何時靜悄悄下來,他方吐出三個字:“靜夜蘭。”
溪蘭燼緊張:“那是什麽?”
司清漣直起身,摸清楚謝拾檀所中何毒後,他的臉色不僅沒有輕松起來,反而愈發凝重:“我聽師父提起過一次,自己也去查過,所以有些印象,靜夜蘭是一種上古秘毒,以蘭草的模樣現世,會破壞修士靈脈,壓製神識,讓人形同廢人。”
聽著司清漣的話,謝拾檀微微垂下眼睫。
原來是混跡在山上種著的蘭草中了。
司清漣遲疑了下,又道:“我看這位小道友似乎將毒素都逼到了眼睛上,若不盡快清毒,恐怕……”
這雙眼睛就得廢了。
沒想到小謝中的毒居然這麽厲害,溪蘭燼的臉色不太好看:“要怎麽才能解?”
司清漣撓了撓臉,為難道:“解毒之法,師父沒有說過,書上也寫得語焉不詳,我才疏學淺,恐怕得回去再查查,或者問問我師父。”
“不必。”謝拾檀冷不丁開了口,“需用血雲凝枝樹的樹汁外服內用。”
司清漣愣了一下:“血雲凝枝樹?我在一本古籍上見過介紹,但那可是早就絕跡了的上古神樹……”
謝拾檀不喜聽人廢話,略抬了抬手,示意司清漣閉嘴:“寒冰魄花何解?”
分明看起來只是個單薄孱弱的少年,坐在椅子上還矮人一頭,可他說話時,司清漣卻覺得自己是被俯視著的,不由自主地想要俯首聽令。
直到聽清楚寒冰魄花的名頭,他怔愣了三秒,臉色勃然大變,慌張無措起來:“你還中了寒冰魄花嗎?我、我方才沒有探到啊。”
看謝拾檀鎮定自若的樣子,溪蘭燼揣摩著小謝應當知道去哪兒找神樹,心裡也不緊張了,舉了個手,表情沉重地指了指自己:“你當然在他身上探不到了,中招的人是我。”
司清漣瞳孔顫栗。
誰那麽不想活了,居然敢動妄生仙尊的白月光!
溪蘭燼身上有寒花,司清漣知曉其中利害,不敢伸手碰他:“若想根除寒冰魄花,有兩個法子,其一,是尋一位煉虛期後期以上的大能,助你拔除寄生的寒花,其二,便是服用與之相克的不燼花,冰火相遇,自然消解。”
溪蘭燼果斷跳過第一條,充滿期待地望著他:“你們藥谷有不燼花嗎?”
那雙眼睛漆黑明亮,亮晶晶地盯過來,讓人說“不”都覺得心裡愧疚,司清漣低落地搖了搖頭:“不燼花是純陽之花,生長條件苛刻,存活在烈焰之中,只能在秘境中能尋得,離開生長之地後,三息便會化作灰燼,谷內沒有留存。”
頓了頓,他偷瞄了眼紅衣少年燦若桃李的一張臉,耳根又默默紅了,支吾了會兒,聲音不免低下來:“談前輩,在寒花拔除之前,你得注意一些,切不可與其他男子接觸過多,否則會、會……”
溪蘭燼的臉色更沉重了:“我懂。”
司清漣瞄了眼才煉氣期修為的溪蘭燼,又看了身周毫無靈力波動的謝拾檀,默然片刻,長長地歎了口氣,誠懇地建議:“不燼花雖不如血雲凝枝樹珍惜,但也很是難得,秘境那般危險,談前輩不如去照夜寒山,尋妄生仙尊為你拔除寒花?想必是謝仙尊的話,應當也會知道血雲凝枝樹的下落……”
溪蘭燼:“……”
去找謝仙尊幹什麽,嫌命長嗎。
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不去做,實在很讓人生疑,溪蘭燼腦子飛快轉動,試圖圓謊:“我不敢。”
司清漣迷惑:“為何?雖然謝仙尊現在在閉關,但我相信,只要談前輩去了,仙尊必會出關的。”
溪蘭燼打斷他的話,循循善誘:“我並不記得那些事了,但若故事裡說的是真的,你覺得失去過我一次,為我生心魔的謝仙尊,會願意將我身上的寒花拔除,放我自由嗎?”
司清漣跟隨著他的思維,想到了什麽,再次瞳孔戰栗:“你、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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