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模糊的一幕幕在腦中閃過,溪蘭燼有點發懵。
精神再大條也發現不對了。
那是原主的夢嗎?
謝卿卿是誰?
夢裡夢外的又冷又疼感都褪去了,溪蘭燼腦子裡蹦出一連串的問題後,才恍惚想起,昨晚他好像作了個大死,試圖自己把寒花拔除,結果被寒花反噬,差點凍死。
胸口有團重量,溪蘭燼回過神,垂眸看過去,雪白的幼崽趴在他胸口上,隨著呼吸,尖尖的耳尖微動著,在晨光中,蓬松細軟的絨毛好似會發光的蒲公英。
溪蘭燼瞬間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忍不住碰了下小家夥的耳朵。
暖烘烘的絨毛在指尖蹭了一下,蹭得溪蘭燼心都化了。
雪白幼崽的耳尖動了動,睜開眼,瞳眸蒙著層灰蒙蒙的霧氣,因毒素侵擾,顯得有些發灰。
溪蘭燼彎起眼:“小謝,昨晚是你救了我嗎?”
怎麽跟他夢裡那個謝卿卿一樣,嘴上說著不,身體倒是很誠實。
小謝淡淡地看他一眼,邁動四肢,輕巧地跳到旁邊的椅子上,化回了人形。
溪蘭燼頓感失望。
謝拾檀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偏過臉來,被晨光勾勒出流暢的輪廓線條,嗓音有點冷:“你很失望我變回來了?”
溪蘭燼哪敢承認:“……沒有沒有。”
謝拾檀的唇角冷冷一勾。
溪蘭燼心虛:“……就一點點。”
“當真?”
“……”
謝拾檀沒什麽表情地與他對峙片刻,平靜地點頭道了聲“很好”。
然後起身就走。
第15章
溪蘭燼趕忙三兩步跟上去,嚴肅地舉指發誓:“誤會,當真是誤會,小謝的原型和人形我都很喜歡,絕不偏頗,我發誓!”
“喜歡”二字被他說得肆無忌憚,謝拾檀的唇角微微下壓,並沒有顯得多開心。
溪蘭燼邊走邊整理凌亂的衣袍,睡眼惺忪,散漫怠惰,活像個流連花叢,廝混了一夜,天方亮才出來的風流公子哥兒。
他有點納悶自己昨晚意識不清時對小謝都做了些什麽,怎麽連腰帶都散了。
瞄了眼小謝六親不認的側臉,又不好意思問。
想緩解寒花帶來的反應,除了近距離接觸還能做什麽。
昨晚是不是冒犯到小謝了,所以小謝才這麽不高興?
藥谷附近能買到什麽有趣的小玩意討人開心麽……
溪蘭燼咬著發帶,漫不經心想著,隨意攏了攏長發,低頭把頭髮束了束,剛想開口說話,話音驀地一頓,拉住謝拾檀的袖子:“小謝。”
清早的藥谷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陽光篩落下來,像一層縹緲而下的金紗,安魂樹淡紫的樹葉翩翩,像一團朦朧的霧氣。
此刻安魂樹下,有兩個人,一坐一跪。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衣袍甚是華麗,玄黑繡金線,上紋神獸玄鳥,只是包裹著的身體過於瘦削,顯得空蕩蕩。
他一隻手搭在輪椅扶手上,托著下頜,垂眸靜靜望著面前的人,鬢旁的黑發微亂,遮住了眉眼。
半跪在他面前的高大男人垂著頭,小心翼翼地捧著雪白的赤足,在給他穿襪子,晨光為二人的輪廓鍍上了一層薄而朦朧的白邊。
畫面看上去安靜美好。
溪蘭燼瞟了一眼,不準備去打擾別人,正想拉著小謝換條道,忽然聽到一道迅烈的破空之聲——
啪!
他愕然轉頭,方才還靜謐如畫的場景已經變了個畫風,輪椅上的青年高高揚起金鞭,對著跪在他面前的人,“啪”地一下,又是狠狠一擊。
鞭子的力道毫無收斂,落到凡人身上,能將人抽成兩截,看得溪蘭燼眉心都跳了一下,下意識上前一步想救人。
然而男人一動不動的,毫無所覺,只顧仔細地給青年穿上了長靴。
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青年唇角一掀,眉目陰鷙地望過來,手中的鞭柄挑起身前人的下頜,冷幽幽的嗓音落到溪蘭燼耳邊:“好看嗎?”
那是張濃墨重彩得堪稱華麗的臉,臉色卻是病懨懨的蒼白,望過來的眼神裡淬了層鋒銳的陰鬱殺意。
溪蘭燼橫步擋到謝拾檀前面,眯了眯眼。
還沒等他說什麽,司清漣就從旁邊匆匆趕來,擋在倆人面前,朝那邊拱了拱手,和風細雨道:“仇少主,他們是我的客人,並非故意窺視,還請見諒。”
青年看了司清漣一眼,大概是顧及到此地是藥谷,沒再說什麽,手中的長鞭化作一條小金蛇,鑽進他的袖中,他慢條斯理整了整衣袖,開口:“仇初,走了。”
一直沉默的高大青年對這邊不聞不顧,聽到命令,才動起來,推著輪椅離開了安魂樹下。
溪蘭燼瞥了眼那倆人離開的方向:“方才那是?”
人走了,司清漣的臉色卻沒好轉多少,轉過身歎氣道:“那是牽絲門的少主仇認琅,每年都會來藥谷小住一番,診治舊疾,你們方才那一看,可能已經惹到他了。”
溪蘭燼扭頭看百科小謝:“牽絲門?”
謝拾檀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
司清漣還以為溪蘭燼在問自己,搶先一步,熱情地給“墜入無妄海幾百年又失修為又失憶,什麽都不清楚”的溪蘭燼科普了一番。
謝拾檀沒什麽表情的閉上嘴,輕輕碰了碰腕上的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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