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水尊者的嗓音沙啞冷厲:“怎麽,見到本座可有愧疚之意?當年本座視你為接班人,你卻背叛了本座,哼,枉費本座對你那般信任培養!”
那縷殘魂攻向了溪蘭燼的識海,企圖碾滅他的神魂,抹去神識,奪舍他的身體。
溪蘭燼不僅不慌,反倒笑了一下,神識進入識海,看見了玄水尊者。
他最後一次見玄水尊者,還是在玄水牢中,如今這位曾經的魔門之首變得愈發枯朽,從神魂上都能感應到他的虛弱。
被魔祖殺了之後,玄水尊者死裡逃生,這縷殘魂應當修養了許久,才撞上卓異慢,和卓異慢打起魔宮的算盤。
溪蘭燼十分不理解,都是合體期修士了,再往上一步即是大乘,怎麽還對魔宮有著那麽深重的執念?
他瞅著試圖攻破他識海屏障的玄水尊者,慢悠悠道:“我初入浣辛城時,的確算是得你庇護,不過你那可不是培養我當接班人,難道你不是想讓我變成魔祖的容器?”
“那又如何。”
玄水尊者非但不心虛,反倒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你修行了本座的鍛魂之術吧,否則魂飛魄散,合體歸墟,哪還能站在這裡?本座的功法救了你一條命,你的命自然也歸本座所有。”
說罷,他暗暗一揮長袖下的手。
玄水尊者所獨創的玄水魔功,不僅能困縛修士,還能侵蝕修士的道體與神魂,化出的玄水悄然無息出現在溪蘭燼的識海中,暗暗侵蝕著他的識海屏障。
溪蘭燼對他“救了你一條命”的論調只是一笑,恍若未覺玄水的侵蝕:“讓我猜一下,你這些年控制著卓異慢在忙活什麽——是不是還賊心不死,想重新復活魔祖掌控它?”
之前他就奇怪,正道和魔門的某些人偷偷摸摸復活了魔祖,到底最開始是誰的主意,又是誰設法復活的,誰有那樣的本事?
如果是玄水尊者就不奇怪了。
這個曾經作為主導者,將魔祖從萬魔淵底喚醒的老魔頭,確實會有辦法重新喚醒魔祖。
聽到溪蘭燼的推斷,玄水尊者皺巴巴的臉上露出絲怪異的笑:“哦?看來你已經和它見過了,充英雄死了一次的感覺怎麽樣?”
溪蘭燼和顏悅色道:“還好,比像隻蟲子一樣被人隨手碾死好多了。”
玄水尊者剛擠出來的笑容瞬間消失:“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麽令人厭惡。”
“彼此彼此啦。”
倆人說話間,玄水已經無聲侵蝕掉了那道屏障。
玄水尊者不再按捺,眼底爆發出狂喜之意,化作一道流光飛速靠近溪蘭燼,快意大笑:“既然當不成魔祖的容器,那你這具身體本座就收下了!”
溪蘭燼依舊很平靜,看著玄水尊者靠近自己,抬手打了個響指,抹平被破開的屏障,微微松了口氣,笑起來時露出點小虎牙,很有輕快的少年氣:“總算進來了……你要是不進來,依你的本事,我也沒把握十拿九穩地困住你。”
玄水尊者暢快的笑意再次一凝,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
他感應到溪蘭燼的神魂虛弱,修為亦不高,一心想要抹除溪蘭燼的神識,奪取這具身體。
然而現在鑽進來了,他才發現不對勁。
溪蘭燼的神魂哪兒是不強,無力抵抗他的侵略。
溪蘭燼方才就是在裝蒜!
玄水尊者的神色這回是真的變了,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怎麽可能?就算你也修習了鍛魂之術,神魂也不可能這麽完整,除非……”
溪蘭燼怔了怔。
是啊,哪怕是鍛魂之術的所創者玄水尊者,在身隕之後,都只有一縷殘魂留存,溫養了五百多年,還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可他的神魂卻很完好,像是幾乎沒有受損的樣子。
他當年可是魂飛魄散了,就算他早有準備,回來之後,怎麽著也該是遭受重創的狀態。
除非有人逆天改命,一絲一縷,收攏他飄蕩在天地間那些殘破到不能再殘破的殘魂,他這才能入輪回,養神魂。
誰會那麽做?
世上只有一個人做得到。
溪蘭燼腦中閃過一抹雪白無塵的身影,呼吸忽然有些緊促,血液都在瞬間沸騰了起來,心跳過快,指尖控制不住地發抖,竭力想要穩住心緒,他冒險把玄水尊者放進來,玄水尊者不是一般人,不能分神。
可是依舊難以控制地想起了一些事。
江浸月曾說,謝拾檀因為違逆天道,受了重傷,幾百年也未恢復完好。
溪蘭燼對旁人的私事不感興趣,但謝拾檀的事十分好奇,問過謝拾檀好幾次,謝拾檀都避而不談,他就是不甘心,也不能用逼問別人的手段去逼問謝拾檀,隻得作罷。
但是現在,他好像知道原因了。
謝拾檀……
溪蘭燼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再睜眼時,微微帶著絲血紅的眼直勾勾盯著玄水尊者,幽幽道:“我修習你的鍛魂之術,最開始是為了搜你魂,可惜讓你跑了,這次你就跑不掉了。”
玄水尊者已經意識到了危險,毫不猶豫地召出玄水,試圖重新侵蝕開屏障,逃離出溪蘭燼的識海。
但已經晚了,識海是一片領域,他的神魂如果比溪蘭燼強悍,這個領域就會被他佔領,也就是俗話所說的奪舍。
可是反過來的話,他在溪蘭燼的識海中,將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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